街道上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那些边荒集居民才终于缓过神来。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杀了邢四爷，将引来城主最血腥的报复！”
“完了……城主一怒，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
一时间，谩骂声如潮水般包围了众人。
当街杀人的司徒上元却仿佛毫无自觉，高傲至极的目光环视全场一遍后，他森然笑了起来。
“把我方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你们的城主，告诉他我随时欢迎他的报复。”
看着那一根根指向自己的手指，他一字一字道：“现在放下你们的手，然后给我滚……否则我不介意带着你们的尸体亲自去拜会你们的城主！”
森严之音很是镇静，但落在一街群众耳中却宛如雷震。
伴着这番霸道至极的宣言，司徒上元毫不吝啬地释放了自己雄厚的灵压。
屋瓦震动，粉尘不止从土墙上飘落。
街上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半，邢四的尸体也被不知被哪个随从像拖死狗似的拉跑了。
拥挤的街道再次恢复秩序，两边行人来去匆匆。
“杨导，麻烦已除，你可以继续引路了。”
司徒上元面无表情地看着杨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果这些人日后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把一切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司徒公子言重了，在下哪敢把司徒家拖下水……”
杨三苦笑一声，心想你这温室里出来的花朵哪里知道边荒集这些泼皮的下限可以低到何等程度。
只希望今夜能平安无事吧……
“……”
盛惜朝默不作声地退到司徒小幽身旁，低声道：“你大哥当得上是一个四处树敌的人。”
司徒小幽白了他一眼，微嘲道：“你在一百步笑五十步？”
“……”
此时，天色已然昏暗，街道上的行人却是不减反增。
边荒集从来没有日落而归这一说，对于这些明日便要开始外出修炼的修士来说，物资的采购是必要的。
于是，一行人跟着杨三来到了夜市。
自盛惜朝有记忆以来，边荒集的夜市一直是最有趣也最危险的地方。
这里的夜市乍一看好像和比长城内那些随处可见的老旧夜行街还要破败，但若细细打量便不难发现街道两边的地摊上卖的商品其实令人瞠目。
比如那铜牛的牛角若是放在长城内拍卖至少要一千两起价，可到了边荒集却是六百两的一口价。
又比如那以翠玉凤蝶蝶粉加工而成的香粉，长城内的均价是二百两一盒，可在边荒集只价值三十两。
对于如此巨大的差价，盛惜朝倒显得并不意外。
毕竟这些商品都取源于罕见的妖兽，而这些妖兽大多都栖息在长城外的大草原上。
是以，每年都有来自四海八方的猎人前往大草原狩猎，然后再将猎得的妖兽卖给各类边荒集的供货商进行加工。
之后再经过数次倒卖，最后到了长城内的成品自然可谓奢侈。
来到夜市前，杨三再三叮嘱他们一行人一会儿千万不可走散。
“若论修为境界，这里九成以上的人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杨三说这句话时表情很是认真，“可是生于边荒集的他们心里从来没有骄傲一说，各种层出不穷的下三滥手段未必是你们能够防范的。”
在来时的路上，盛惜朝也对同伴们交待过类似的话，一个个都是拍着胸脯担保像自己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夜市而方寸大乱。
然而当他们真的开了世面后，即刻将自己方才的保证忘到九霄云外。
“盛大哥，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便宜的妙龄草！”
“老二，你看我这杆以长蛇骨打磨的灵枪如何？”
牛孩儿和盛擎空此刻只恨自己的钱囊不够鼓，齐齐向王仁杰投去“你是一个好人”的眼神。
司徒小幽也把玩着一盒香粉，以眼神示意盛惜朝好像很久没送过自己东西了。
盛惜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正要上前掏腰包便听“哎呀”一声，接着便见一个黑影噗通摔倒在身前。
视线下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抱着膝盖泪流不止。
引人注目的是，他抱着的膝盖没有下半截，而那双手也各缺了半截。
“哟！之前才送走一个碰瓷的，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来一个？”
王仁杰嗤笑一声，打量了乞丐两眼后，嘲讽道：“不过你这家伙倒是比刚才那个老邦菜敬业的多，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公子便偶发善心吧！”
说罢，他随手将一锭金元宝丢至乞丐面前。
岂料那乞丐却是就地连打了几个滚，仿佛受惊的猴子般胡乱挥动着双手，嘴里更是不停含着“不要打我”之类的话语。
盛惜朝这才看到了乞丐的脸庞，只是边荒的风尘已在其脸上结了一层薄膜，以至于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难道这家伙不是碰瓷的而是一个疯子？”王仁杰纳罕地挑了挑眉。
“哎……是你？”
就在这时候，乞丐忽然看着盛惜朝叫了起来，可紧接着又眼神一黯，低头呢喃道：“不……你不是他……”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伙儿催我回家了……我要去回家去等他……”
乞丐在自言自语中捡起破旧的拐杖，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里的人都叫他傻子，而且他们也以取笑欺辱傻子为乐。”
杨三对盛惜朝解释道，“没人知道傻子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听说他已经在边荒集待了很久。”
盛惜朝缓缓收回视线，凝声道：“他住在哪儿？”
“他是一个乞丐，没有常住的地方。”
杨三嘴角一抽，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不过人们常在城北的乱坟岗看到他。”
乱坟岗？
盛惜朝微微动容，随即转首看向司徒小幽，平声道：“我去去就回。”
闻言，杨三连忙挡在他身前，“采购完毕后我们还要去驿站，你一个人……”
“无须担心，我熟悉这里。”
盛惜朝拍了拍杨三的肩膀，然后留着一脸茫然的后者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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