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注意到了乌翎在盯着那台燃油机车看，走了过去，把周围的零件扫开，拍了拍机车裸露在外的燃油锅炉说道：“这是原产自铁血德意志的燃油机车，戴姆勒牌，比起国内的雷诺一号要强劲不少，老师对这种新式代步工具很感兴趣，也一直在研究气动机车的替代品，没想到被铁血德意志的人快了一步，闷闷不乐了很久。我就想法子托人从铁血德意志买了一辆过来，让老师研究，就成了这幅模样。”
露丝看上去并不在意，但是乌翎却注意到这辆燃油机车不是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种。
内部的驾驶室面板都是实木的，靠椅上套着软垫，车顶全封闭，车窗内部还有软帘，这显然是一台豪华版机车，售价是普通车辆的数倍，就这么轻易地糟蹋了，他们师徒两个是真不把钱放在眼里啊！
“老师说这辆机车不只有戴姆勒的风格，他还看到了几位老朋友的身影！”露丝意有所指。
乌翎知道她的意思，还能有谁的身影？自然是彼得了！
只是没想到彼得在欧陆这么有名气，还是说两个国家交战多年，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风格？
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露丝应该在看出黑天鹅之后就果断拒绝自己，没道理把自己带到这样重要的实验室里来，还是真的如她所说，两人是老朋友？
乌翎一时间想不明白，也不敢轻易表态，含糊其辞了几句，就转到其他方向去了。
实验室的天花板往下垂着数条铁链，有些铁链上空荡荡，只余下一个铁钩，有的上面则吊着一些部件，乌翎找到了大功耗的蒸汽锅炉、涡轮增压器、气动泵等。
有些零件很普通，有些零件价格则贵的要死，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而这样的零件，这个实验室里至少随处丢了七八个。
露丝把一根传动轴抬了起来，靠到了墙边，乌翎也搭了把手，手指触摸在传动轴上，能清楚地感受到金属细密的纹理，这样的处理手段，它只在欧罗巴的气动刊物上看到过文字描写，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这也是环境所致，清庭和欧罗巴相比，气动学至少差着五十年不止。
这应该也是彼得让自己来此的原因吧？在清庭自己终究只能算是井底之蛙，到了外界才能更清楚看到虎豹环伺的险恶局面。
露丝对这里的零件几乎都认识，足见她的学识之丰富。
“这是老师从一艘轻型巡洋舰上拆下来的，接口处出现了裂缝，修补后也不敢再使用在舰上了，就拿到了实验室里。”露丝把传动轴放置好，告诉了乌翎它的来历。
“轻型巡洋舰也给拆了？”乌翎手指头都抽了抽，他在北洋水师根本就不敢碰这种零件，修修补补还行，动大手术却是不敢。
“对啊！老师在一家船厂做技术指导，为了给那些技术工人讲解船体构造，自己花钱淘来了一艘快要退役的巡洋舰，在船厂里就给拆了，当时我还搭了把手呢！”露丝说话的时候语速音调都没有变化，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但是乌翎却羡慕的不得了，自己拆了教堂的摆钟就被彼得揪着耳朵绕教堂跑了两圈，同样是老师，为什么别人家的总是那么高大上？
还好有黑天鹅，乌翎心里平衡了一些。
“想看看老师的收藏吗？”露丝一副小狐狸得逞的模样。
乌翎觉得有鬼，但是想要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
试问，一位高级气动工程师的收藏，你凭什么、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去看？说不定还可以根据这些收藏，推断接下来几十年内气动工程学的发展方向。
这对于气动工程师太重要了，要知道，一旦走了岔路再想追上来，可不仅仅是要花时间和精力，还意味着自己之前所有时间内的研究都是孤独的、甚至错误的、背离潮流的，这对于一名气动工程师来说，否认他的研究比杀了他还要严重。
这让许多气动工程师在研究一些项目时总要反复纠结好几次，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
而一些钻了牛角尖的气动工程师们最终的结果都是进了死胡同，被逼疯的不再少数，而真正能够另辟蹊径的则少之又少。
乌翎猜测，露丝这么费尽心机拉自己进入实验室是想要向自己透露一些关于气电结合的新消息或是发现，坚定自己跟着她走的信心。
但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大？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有什么出色表现的年轻气动工程师罢了，难道她的目的是自己的老师？
乌翎提高了警惕，如果想要自己出卖老师的研究，那么他只能选择放弃了。
露丝似是没有看到乌翎脸上神色的变化，小心翼翼地踩着空地往前走，实在没路了就弯腰把零件挪开，这才走到位于实验室深处的工作台前。
“卡特！快来！”露丝对着坐在门口忠于值守的卡特招呼道。
卡特一听到露丝召唤它，撒丫子似得就窜到了露丝面前。
“要我帮忙吗？”卡特开口道。
“你知道老师设置的储藏室开关是哪一个吗？”露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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