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就不能白跑一趟。
程然将弦牌历年的合同，历年的订货计划、订货完成比例，以及进销存数据，仔细研究对比过后，又预估过弦牌可能接受的情况，列出一个自觉可行的谈判方案。
有了这个，谈判的时候就有底气，但是，这种涉及合同变更的大事，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实习业务有资格去面谈的。
她可以在公司用电话跟对方联系。因为她只是前锋，一个试探者，后面还有人坐镇，不管对方重视与否，她只要把谈判的情况，如实汇报上去就行。
职位受限，哪怕胡勇华想因此找她的不是，也立不住脚。
然而，自己要求去面谈就不一样了。
谈不下来那就是没本事还逞强，就是自己找死。
程然心里很清楚，但依然拿着资料走进了经理室。
不过，夏坤在公司，并且进经理室之前，她拉着到业务部送文件的李秘书，请教了好些问题，又让他帮忙查漏补缺。
胡勇华对她的方案大加赞赏，却在下笔批示时顿住了。
“你一个人去就是了。”他断然说道，“虽然你只是一个实习业务，但你的能力，我是很相信的。我最近很忙，芸牌那边有个经销商会议要参加，嘟嘟童装要开店，至于夏总监，这种小事，哪需要他亲自出面？否则，要你们这些业务做什么？”
程然就知道他会这样说，马上委婉地反驳：“胡经理，不是我不敢去，你想想，这种事不是随便谁都能定的，肯定要跟弦牌的经理、甚至总监谈。咱们公司派一个实习业务去……不会让弦牌的人，觉得我们不尊重他们吗？”
“不会，你只管去，不要想太多。咱们只是申请修改经销合同，你去找弦牌营销部王经理就是了。”
说得倒是轻松！
她早打过电话问过这个王经理了，人家说这事得跟总监以上的人谈，她要是真的单枪匹马跑去了，肯定只能收获一堆官话和皮球。
早有准备的程然，盯着胡勇华默然片刻，忽然露出畏惧脸央求：“胡经理，您有事要忙，让司姐陪我一起去吧。”
“不行，我都说了嘟嘟要开店，再说，司雨已经把弦牌交给你了，你得学会独立。”
“但是，我听李秘书说，按公司惯例，品牌合同是由主管以上岗位负责的。您这样看重我，会给我错觉的。”程然羞涩地望着对方，眼底的野心却展露无疑。
胡勇华眉心一抽，假笑更加明显，话也更加官方：“只要好好干，升主管是早晚的事，我一直特别看好你！”
“既然这样……要不，您现在就给我升职？这样，我去谈判的时候，底气也足一些嘛，要是能谈下来，那也是胡经理您指点的好，您就是我的伯乐！”
程然的大胆让胡勇华吃了一惊。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老实的小业务，是个这么性急的野心家。
联想到之前的越级事件，他突然觉得，或许程然拿着这份谈判方案进来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升职。
哼，还是嫩了点，太心急!
以为攀上夏坤，有了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胡勇华心里鄙夷地想着，然后冷了脸。
“你连正都没转，就想升职?呵！”他将方案扔回去，语气严厉，“把方案拿回去，想当主管不是不可以，有本事你就在电话里把网销权的事搞定！”
“哦！”
程然故作沮丧地走出经理室，接着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垂头丧气地经过门半开的总监室。
李秘书恰好拿着文件走出来，一看到她，就关心地问了几句。
程然含含糊糊地把情况说了。没过多久，就被告知：马上带着方案去见夏坤。
“方案呢，拿过来给我看看。”夏坤的笑容有点玩味。
程然红着脸，心虚地递了过去。
“还不错，”快速浏览一遍之后，夏坤点头，“三年以上的库存可以自行在网上清理，这一点谈下来的难度不会太大，不过用百分之五的退货率来谈新货网销权，这个就要看你的口才了。”
他正色看着程然，“你知道这个退货率的前提，是完成订货任务吗？”
“知道。我们公司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完成弦牌给我们制定的订货任务。”
夏坤陡然一笑，“知道还敢用它去跟弦牌总部谈网销权——你倒是对自己的谈判能力很自信。”
程然认真地说：“夏总，不是我自信。我们公司之前是弦牌数得上的大经销商，这五年却变得岌岌可危，订货金额年均下降百分之二十，到现在进货额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下半年的订货会，极有可能只剩四分之一。如果给我们一定的网销权，能帮助我们恢复进货量，这对弦牌也是好事情呀，为什么不同意呢？”
“嗯，你这样说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前提是，我们拿到网销权后，得创造出更多的销售——你能做到吗？”
夏坤的目光很锐利，程然到嘴边的“能”字，在喉头滚了滚，到底没说出去。
她低头思忖半分钟，然后诚恳地说：“夏总，电子商务野性生长的时代已经过去，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开个网店，只要用点心就能杀出一条血路。现在，网络跟实体一样，成功与否要看投入。就算是从微信端走，也不是随便发发朋友圈，就能成功推广，顺利交易的。公司如果舍得投本钱，肯定能做起来，反之，则不可能。”
“你说得有理。”夏坤点评，“电子商务日新月异，投钱并不是大事，但也不是投钱就能做好……”顿了顿，他变得十分严肃，“所以，你先把网销权谈下来，把这次的网络代销做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程然一听，立即苦了脸，“夏总，你们未免太看得起我，太看不起弦牌总公司了，我只是一个实习业务……”
夏坤挥手打断她的诉苦，按下呼叫键，将在外间忙碌的李秘书叫了进来，“小李，明天，你代表我，跟程然一起去趟S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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