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生物的衣服是可以凭空变出来的,这种现象其实早露端倪。它最早的显现不是在他自己身上,甚至不是在周温行或阿萨巴姆身上。罗彬瀚第一次遇到超自然生物能凭空给自己变出衣服来的实例,毫无疑问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堕落无耻的招笑的不成器的丢尽祖宗脸面的未成年星际海盗。
当然,荆璜也可以一直穿普通的衣服。罗彬瀚自己就曾给他买过普通人的衣服。那件有愤怒小鸟图案的套头衫并不会因为被神仙穿上就自动变成一件光彩神圣的天衣。它在尘世环境里仍然会变脏变旧,需要定时被丢进洗衣机里转一转,而如今它可能被收藏在他的故居或者寂静号上。雅莱丽伽有时也会更换衣服,尽管她对服装与时尚的兴趣其实并不浓厚。在寂静号上肯定有类似制布间或织布机的设备,还得有合适用来编织的纤维材料。那些纤维材料究竟是植物的还是化学合成的?这个问题他确实不了解。每次雅莱丽伽出去收集资源时,他即便在场也没有看懂过。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那就是荆璜在寂静号上最常展示出来的行头,那件他不认得形制的红色衣袍,它并不是出自雅莱丽伽的手笔。有好几次他曾听说或亲眼瞧见荆璜身处困境,遭到攻击,甚至是受伤落难,可外表上的狼狈状态永远是短暂的。他从未见过那件红袍子沾染上用餐不慎的污渍,留下激烈打斗后的破损。它仿佛也是荆璜躯体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洗换和缝补,眨眼之间就会自动恢复到最佳状态,除非它的主人故意想换一身凡人打扮,它才会暂时地消失不见。
他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但把它视作是神仙生活的合理成分。因为荆璜的外观不过是一种幻象,是游离于尘世外的关于火之绚烂的幻觉。如此一来衣服和发肤手足又有什么区别呢?它们都不过是呈现在他眼中的图形幻觉,而非真实合理的物质结构。他也可以用同样的理论来看待莫莫罗或星期八。
阿萨巴姆在他心里是个较为特殊的案例。她是唯一一个曾经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的神仙,并且还为他完整演示了把影子变成衣服穿上的过程。那真能算是一件衣服吗?或者只是影子把她的皮肤简单包裹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她可以把影子运用得很像织物,就像能用影子来替代血肉。如何解释这件事?他认为这是对形象概念的复原,而非他所知道的细胞组织修复,因此服饰也不仅仅只是超自然生命们的文化装饰品,某种程度上那已成为它们肉身的一部分。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得把这套理论运用到自己身上,但这却令它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如果超自然生物的穿着打扮代表着它们的某种本质属性,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身份象征,那他命中注定的形象未免有点令人失望:一件带兜帽的外套和里头的长袖棉衬衫,深色牛仔布的长裤,还有双没牌子的厚底帆布鞋。
这是任何神话故事里都不会出现的穿着。即便铁了心要找一个类似打扮的鬼怪,那也只能在现代社会的城市新怪谈中寻觅。唯有罗彬瀚自己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是一套在田地里干农活时穿的衣服,更确切地说,它是他在那片秋野上击败李理时所穿的衣服。那应该算是他真正的胜利时刻,他选择了自身命运并付诸实施的时刻,所以这身打扮可以说是他的幸运装。后来他还穿着它下了牵引井,因此大概也可以说,这还是一套下水道探险服。
如果这样一套衣服竟成为他超脱凡人行列的永恒象征,那也未免太叫人丧气!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暂时性的,因为他在近期还不曾换过衣服。而支持他这种观点的证据也很有力,因为当他第一次从篝火里醒来时,身上穿的衣服和如今这一套毫不相干。他的衣物确实也会随死亡而修复,但仅限于死前穿着的部分,而不是某一套专属于他的服装。
这种现象又能够说明什么呢?是他平平无奇的凡人出身不配拥有一个鲜明独特的文化象征?或者他的复活也带有某种记忆效应——不是临死前的一秒钟或一分钟,不是他私人的荣耀或痛苦的瞬间,而是故意将他恢复为某种冥冥中的观察者眼里的样子?他暂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本来也不是个重要的问题。对于怪物们来说衣服只是一种蛰伏于凡人中间的蔽体伪装,它们根本不需要衣服来抵御寒暑或展示文化属性。穿什么模样的衣服都不能帮助他战胜周温行那样的敌人。
不过现在,他终于给这些布料想到了一种遮羞以外的用处。他被要求找到一块布,而在这茫茫的世界里他看不到一根丝线,甚至找不到一株像是能产纤维的植物。但他身上的不就是现成的布料?假如他从自己穿着的衣物上取下一块布,然后在别的地方死去又醒来,他身上的衣服自然会跟着修复,而那块撕下来的布料会怎样呢?只要他能设法将这块碎布料保留下来,那就意味着他可以无限次数地重复这一过程,拥有无穷无尽的物质材料——哪怕它们只是些放在现代社会里分文不值的碎布头,“无穷无尽”这件事听起来永远有种天然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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