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喝了水，叶牧杞就和陆时让一起去食堂吃饭。
此时，正是满天火烧云的时候，天边的夕阳缓缓降落，天空已渲染成一片带着淡淡紫色的西瓜红。
他和她并排走在路上，身后拖着两个深灰色的影子，一长一短，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两人沉默走了几分钟，叶牧杞忽然停下，抬头望向身边的人，嗓音温软。
“陆时让，我口好渴啊。”
陆时让脚步一顿，垂眸对上她的目光，眉间一皱。
刚才让她多喝一杯水，她怎么都不肯喝，现在刚出来又要喊口渴，有点瞎折腾。
他转过身去，提脚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走，回去喝水，我帮你倒。”
“哦。”叶牧杞耸拉着脑袋，脸上写满了大大的不悦。
她跟在陆时让身后，迈着小碎步缓慢前行，还越走越慢，很快就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感觉到身后少了个人，陆时让停下步子，回过头说：“跟上。”
叶牧杞赖在原地不走，垂着脑袋，手指在衣摆处不停地画圈圈。
陆时让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一点，她现在把头垂得这么低，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半圈白纱绕在一个黑色的脑顶上。
他不耐烦，走到她跟前：“到底渴不渴？”
叶牧杞垂着头，不回答。
“不渴就去食堂吃饭，快点。”
说完，陆时让提步就要往食堂的方向走。
叶牧杞赶紧抬起头来，摆出一副苦瓜脸，眼巴巴地望着陆时让。
“也不是渴啦，就是感觉一咽喉咙，口里就苦苦的，有点不舒服。”
嗓音软糯得有些黏糊，听起来有几分刻意。
陆时让垂眸，与她四目相对。
这家伙从医务室出来就怪怪的，看来口渴是假的，不舒服也是假的。
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向前一步靠近她，脚尖贴了她的脚尖。
陆时让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倏地俯身凑近她，近到脸和脸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他偏头，把嘴凑到她的耳边，流里流气地说：“你装得不像。”
说完，他在叶牧杞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扬起了坠在她耳畔的几缕碎发。
叶牧杞心头一惊，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巴掌抵在他胸前，往外一推。
柔软无力，她没推开。
她的手还抵在他的胸膛，陆时让似乎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胸口痒痒的。
他凝视她两秒，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下一秒，陆时让俯身，凑到她面前，彼此的脸挨得很近，只要叶牧杞一踮脚儿，再微扬下巴，两人的唇瓣就会贴到一起。
叶牧杞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鼻尖萦绕着他淡淡的清香，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脖颈和脸颊已经烧得火红。
“陆陆……陆时让，你靠我太近了，可不可以往……往后退一点。”
“哦？那就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干嘛，”陆时让俯着身，又凑到她的耳边，“不要耍花招，否则……”
他又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叶牧杞一下就慌了，全身筛糠般地抖。
“我我……我只是想喝奶茶，想借你的手机叫外卖，但怕你不同意，所以，所以才会故意这样的……我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看见她眼眶红了一圈，陆时让立马向后退了一步。
新鲜的空气又回来了，叶牧杞心中的恐慌也渐渐开始消散。
陆时让安静地注视着她，像在看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把语调放软：“这次就当给你一次教训，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要在我面前演。”
叶牧杞乖巧地点点头。
“想喝奶茶？”
她垂着头，轻咬下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陆时让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手机亮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他五官的立体与精致。
“早说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给你买。”
叶牧杞蓦地扬起头来，生怕自己听错了：“你、你的意思是……”
“少废话，”陆时让伸手，“给我外卖电话。”
“137＊＊＊＊3476。”叶牧杞扬起一个大微笑，一口气把号码念出来。
陆时让拨通号码，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嘟嘟声响起。
他瞄了她一眼：“号码都记住了，平时没少喝。”
叶牧杞很喜欢喝城西街崔阿姨家的奶茶，每个周末都要喝，但因为要在店里帮忙，离不开身，只能叫外卖，时间久了，自然就记住了她家的号码。
“没有啦，只是一周一杯而已，不多的。”
陆时让眼风扫了她一眼，叶牧杞正伸长脖子，满眼期待地盯手机屏幕，半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这种感觉很不爽！
电话还没拨通，他指腹突然在屏幕上轻轻一滑，然后按了下返回键，手机回到主页面。
嘟声消失，电话挂断。
到嘴的鸭子飞了，叶牧杞一下就急眼了。
她手一伸，抓住陆时让的手臂，一个劲地摇晃：“你干嘛，你干嘛，你说给我买的！”
陆时让轻轻甩开她的手，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脸淡然地看着叶牧杞：“我又没说现在买。”
叶牧杞心里一阵失落。
她掰扯着自己的指头，闪着清凌凌的大眼睛望着陆时让。
“那、那你什么时候买？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陆时让有点不自在，避开她的视线，两手插兜，提步往食堂的方向走，还故意与她擦身而过。
“我饿了，先吃饭。”
叶牧杞呆站在原地，心里一阵落空。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身，朝他的背影小跑。
“陆时让——”
他停下，回头看她，默默等着。
橙红的余晖罩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身子切割成一半明亮，一半阴沉，在这过分的光与影之间，藏着少年种种思绪。
叶牧起追上陆时让，走到他的左手边，歪着头看他：“我知道，你会给我买的。”
陆时让什么也没说，凝视她一秒，别过头去，提步继续往前走。
两人并排一起走，朝着食堂的方向，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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