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青，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那场梦？”云鹤消化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孔晚青：“就那场眼看着你被从天而降的金色锁链钉死在雪原上的梦。”
孔晚青点点头：“记得。”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几乎不会无端做梦，但凡做梦往往都带有警示或者暗示的意味在里面，所以他很难不记得。
“当时我以为我会做那个梦纯粹是被你给吓到了。”云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但后面想想又觉得那或许不是梦。”
孔晚青和青霜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却并没有贸然出言影响云鹤的讲述。
“自从那次做梦以后我就时常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只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云鹤轻声笑了一下：“也许是灵光乍现吧，在某次瞎琢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记忆缺失的毛病，想着想着就冒出来了一个问题。
‘既然记忆如此不靠谱，那我的记忆会不会也存在什么偏差呢？’
于是我尝试着逆向回溯记忆，一开始回溯得很顺利，但回溯到某一个时间段的时候，我发现有一段记忆确实有问题。”
云鹤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孔晚青却猜到了，笃定地说：“出问题的是五百年前的那段记忆。”
云鹤颇为地看了孔晚青一眼：“你怎么知道？”
“不过你猜得确实不错，出问题的那段记忆的确是五百年前的那段记忆。”没等孔晚青回答，云鹤就自顾自地顺着讲了下去：“我记得五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包括每件事是因何而起，最后又落了个什么样的结局，唯独不记得这些事的详细过程究竟是什么。
比如说我记得我去阻拦帝天部下的事，我也记得我成功阻拦了他们，但对于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怎么进行阻拦的、用了什么样的方式阻拦、阻拦的过程又是发生了什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唔……”青霜听完云鹤的讲述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云鹤的眉心上，一圈柔和的青金色光芒自制件缓缓荡开：“闭眼，放松。”
云鹤顺从地闭上双眼，没有抵抗那股柔和的气息靠近自己。
……
孔晚青盯着云鹤看了片刻后，忽然垂眸看向手臂上的赤阳弓。
如果青霜的说法无误，那自己早在五百年前扶桑带着雪凤遗骨出现在落日森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扶桑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办法从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到了自己的骸骨，然后还用不知道的代价和神界换来了一朵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流萤返魂花。
如果复活仪式成功，流萤返魂花和遗骨不会好端端的在青霜手里待着，自己应该出现在融合流萤返魂花后重新生出血肉的肉身里，而不是朱竹清家后山的树林里。
可要说复活仪式没有成功吧，他此时又确实还活着。
啧，总感觉事情越变越复杂了。
孔晚青右手食指下意识拂过赤阳弓凹凸不平的浮雕花纹，心绪稍定的同时脑中忽然冒出来了另外一个问题。
扶桑死在槐树村老鹰潭，死因是没能点燃涅盘之火，分出来的血引却显示属于扶桑的功德、气运及修为被分作了三个部分。
而在面对帝天时，血引的反应十分剧烈。
这代表着扶桑的其中一部分或许就在帝天身上——即便不在，也必然和帝天关系匪浅。
也许这些问题，都能从帝天身上找到答案。
……
就在孔晚青认真思考要不要去星斗大森林找帝天对峙的时候，青霜那边已经探查结束了。
青霜睁开眼，美目之中青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你的记忆确实有问题。”
孔晚青闻言微微挑眉，倒是暂且压下了去找帝天的念头：“问题很严重？”
“说不上严重，只是有点麻烦罢了。”青霜想了想：“他的记忆有人为删减过的痕迹，但剩余的记忆为了填充那部分空白被延长了，所以很难通过记忆的完整度和流畅度察觉出不对劲。”
云鹤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断断续续的删了一部分，但却并没有将整件事情一并删除？”
青霜点头：“猜得不错。”
云鹤看了一眼孔晚青，冷不丁的问：“所以，那场梦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孔晚青没有回答云鹤的问题，看向青霜轻声问道：“有恢复的办法吗？”
“孔前辈，我是在故意为难我吧？”青霜苦笑着摇头：“我的精神力和您比起来那就是萤火和皓月的区别，连您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如果在删除记忆的时候没有用特殊方法备份保存的话，就算是神明亲至也不可能凭空恢复。
这是魂师界众所周知的基础常识，孔晚青知道，所以青霜说不能恢复的时候他十分平静地收起了张开的赤阳弓。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段记忆不能恢复就不能恢复吧。”云鹤拍了一下孔晚青的肩膀安慰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更何况五百年又不算多长，等我们回星斗大森林的时候随便去抓两个参加过围剿的老家伙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退一万步说，月兔就是那场围剿的当事人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等把她复活了以后要问什么不能问？”
“复活之事急不得。”孔晚青最后看了一眼手上蜷成一团的雪凤遗骨，然后翻手收进了魂墟中：“当务之急是去武魂城确认月兔的魂魄是否留在魂环里。”
云鹤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眼看着两人说着就要动身，青霜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孔前辈，您不打算融合雪凤遗骨吗？”
孔晚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青霜歪过头，眼底满是不解。
云鹤看不出孔晚青防御奇低的原因不奇怪，但同为百万年魂兽的青霜却是知道的，所以孔晚青在得到雪凤遗骨以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融合她才会感到如此困惑。
但孔晚青显然是不打算解释，简单道别以后就带着云鹤离开了鹿神族领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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