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看着陈清荷，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
她就知道少了不了这个八卦的东西。
周代水顺着李可的眼神看了一眼楼上的乌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除了这个乌鸦脑袋上顶着一根金灿灿的羽毛除外。
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周代水对李可说：“小可，其实我还给你买了礼物的。就在咱们吵架了之后。”
李可坐在沙发上，看着僵直着肩背的周代水：“哦？你把那当做争吵吗？”
她喝了一口水，笑着说：“我不是想把以前的旧事翻出来重新说一次，那样没意思。”
“我觉得咱俩算是好聚好散了，对吗？”
李可没有等周代水再说话，她接着说道：“你看，我们的生活其实一直一塌糊涂，过的什么都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你妈就不用说了，直接跟你断绝了关系。咱们离婚之后你看起来也不错，是又回去了吧。”
周代水无言的点点头。
“我那对养父母，都不用你说。我自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像蛀虫一样无孔不入，要不是小宝先天不足，咱们的家恐怕也过不长，早就被搅和黄了。”
“还有小宝。”李可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点苦涩：“我跟你说句实话，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在小宝刚查出问题的那个时候，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我心底藏了多少坏念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我也就现在敢跟你说一说。”
“我实在不确定小宝跟我在世上走一遭是不是好事，他那个情况，长大了在学校是肯定要受歧视的，没准还会有好多小朋友的家长会说‘离那个傻子远一点’。”
“就算他磕磕绊绊的长大了，以后怎么找对象、怎么成家呢？”
“他能找到养活自己的工作吗？”
“咱们活着的时候还好，有人养活他，死了呢？”
“他拿什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李可的眼角带出一滴泪水：“不瞒你说，就那几天，我脑子里都是这些没边儿的事。”
“我看着小宝睡着了之后的脸，可爱的跟天使一样。”
“我就想要不干脆趁着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干脆就了断了他。让他离以后的那些肮脏事远一点，早早的去投胎成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可是他醒来的时候，那么用力的吃奶，求生的欲望那么强烈。”
“我就把头一天晚上的那些想法都忘了。”
“我就想干脆辛苦一点，多给他攒一点钱，哪怕咱俩入了土之后把他送进什么养老院也可以。”
周代水哑着嗓子，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也想过。”
李可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沉浸在过去里：“可是钱真难赚啊。
“我每天低三下四的跟客户对接，还有同公司的人给我下绊子。可是我连这些都顾不上，我哪有时间，我要做家务、要照顾小宝，带他去医院。”
周代水喃喃说道：“这些你都以前没有告诉过我，我一直以为你都应付的过来······”
李可看着周代水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现在觉得离婚其实挺好的。”
“小宝没了也算是好事，他不用再面对那些歧视和不公，也没有人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你跟你妈关系又和好如初了，也没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岳父岳母惦记咱俩手上的那点微薄的积蓄。”
她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儿来。
“对了，李建国和王翠兰后来找过你吗？”
周代水搓了搓手：“找过几次，我搬家了。后来不知道。”
李可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周代水有些着急的说：“我真的不知道以前你过的那么苦，真的。”
李可放下手里已经没什么温度的茶杯，抬眼看他。
“我从小什么都被我妈包了，结婚之后家里都是你在忙，那个时候只以为赚钱养家就行，也没注意到你在家里做了那么多。”
周代水满脸的真挚：“后来咱俩分开了，我才知道做家务那么累、带孩子那么累。”
“我其实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辛苦了，对不起。”
李可脸上的平静在这个时候崩出了一道裂痕，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周代水。
她终于低下头捧住了脸，肩膀也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
二楼的陈清荷在这个时候飞了下来，站在了李可的肩膀上。
她亲昵的用自己的小毛脸蹭了蹭李可的耳朵，表达了一下无言的支持。
周代水本来想拍一拍李可的肩膀，他理解了李可的不容易，虽然有些晚了。
但是他看着停在李可肩头上的乌鸦，还是坐了回去。
李可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见笑了。”
周代水有些讪讪的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他又试探着问了问：“我看你现在过的不错，那个男人······他对你挺好的是吧？”
李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并没有哭多久，除了眼眶有些发红看不出其他的异样来：“很好，他对我很好。”
李可想到白影，就不由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
周代水看着李可脸上温婉的表情，不由的心头有些发酸。
“看来他的小可，是真的放下他有了新的生活。”
终究是回不去了。
之前以为只要道歉就能弥补的那些岁月，在另外一个男人的陪伴下，越走越远。
最后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过去亲密的两个人只能捧着热茶相视而坐，聊一聊过去的那些鸡毛蒜皮，最后分道扬镳。
周代水看着从灰头土脸的过去拔出来的李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在离开他的这一段时间里，变得温柔又自信。
带着他从来都没有给过她的优雅闲散的气质。
她捧着茶杯慢慢品味的样子这样美好。
周代水终于明白了。
跟他在一起，对于李可来说，只是拖累，不是成全。
周代水没有再提礼物的事情，他慢慢的站起来，说：“我先过去了，还有东西没有收拾完。”
他向着李可伸出手来：“那以后···再见吧。”
“祝你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再也不见了。”周代水默默的那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只对李可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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