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元禾才回了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墨楚燕，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当他对上墨楚燕近乎冷漠的眼神时，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张了张嘴，声音竟显得颇为失落道：“如果我们不是立场不同，应该会成为知己。”
他们有同样的傲骨，不屈服于人的自尊心，为了生存甚至可以不折手段，那怕面对的是曾经的同门、至交，只要能够达到目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
墨楚燕抬首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微微颔首：“也许。我自问在崇武宗时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宗门的事，对于小辈更是尽心尽力的提点，我在宗门十年，为宗门所付出的已经超过了宗门给予我的，所以而今我不欠宗门任何。反倒是宗门……”他眼中狂澜渐起，微微摇头道：“我们从未做过任何伤心害理的事，他们却只因表现不问缘由就把我们认定为妖道，甚至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那么我们为何不能够反抗？你们愚昧，不代表我们就要为你们的愚昧付出代价，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墨楚燕平时并不多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寡言的，但如果有人请教他，他也极其有耐心并不会厌烦，这点和他同门十年的元禾是很了解的，所以现在墨楚燕破天荒的为了自己也为了他身边那些人说这些看似辩解的话，还是让他吃惊不小。他这是在跟他解释，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要伤害同门？只是因为，他才是对的，他们一直都是错的，而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错付出生命。那么，两方都不屈服，就需要一方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元禾心情很复杂，他之前是很相信墨楚燕绝不会如师傅说的那般入了妖道，但今天墨楚燕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不得不怀疑之前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墨楚燕却在为他的行为辩解……他是认真的，元禾知道，墨楚燕从来都不是会为自己辩解的人。
一时……
他本已坚定的立场忽然动摇了起来……
忽然想到，修灵界会想要对付华莲是从封魔崖上的事之后，当时华莲保护了魔族最后出现的大魔头，更是对他们刀剑相向，伤了不少灵师，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认定华莲这个人对大陆有危害的。但奇怪的是，如果华莲真的对他们有不轨之心，又为什么在他们被魔族六王们的阵法困住差点被吸干灵气变成干尸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们？若是一开始就想对他们不利，当时的情况她只要不出手，他们早就那个时候死了……而且，一开始那个魔族殿下出现的时候，华莲的确是和他经历了一番打斗，直到……元禾仔细想了想，当时一切都太过混乱了，他现在的思绪也有些乱，更别说还受了伤流了血让他的意志更加迷乱了。对了，他想起来，是直到那魔族殿下的面具被打落后，华莲才倒戈相向护起了魔族的殿下，但从头到尾，华莲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她站在了魔族那边。
是……
他的师傅，那些大宗派的子弟要华莲杀了那个魔族，华莲不愿，才起了争执……
之后事情就开始乱了。
更加强大的人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暂时离开封魔崖，后来又听说因为华莲雪巫长老被杀。
在加之，之后很多灵师的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这些责任全部都套在了华莲的身上。
从此，华莲被认定为妖女，更是对大陆有危害。
但现在仔细一想，元禾也不得不承认，华莲确实救过他们一命。
——难道就因为她后来对魔族那位殿下的维护，就要否定了她之前出手救过他们的事吗？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元禾自个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刚才既然质疑了宗门的决定？修灵界所有人一致认为的事？
他抬头，笔直的看向墨楚燕，眉宇微蹙，若不是因为墨楚燕的那番话，他绝对不会想那么深远，而是应该绝对忠诚师傅的一切指令。
可现在……
元禾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那怕他想通了一切，觉得一切似有诡异，可他也不愿意做出对宗门不利的事。
没错。
那怕有一天崇武宗真的受千夫所指，他也会效忠宗门，这是他成长的地方，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华莲不管怎么说，对他、对修灵界都有一命之恩。
元禾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一团浆糊，让他整个人凌乱不堪。
因为这小小的动摇，元禾便傻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眉宇紧紧的蹙在一起，嘴角微抿，脸色难看起来。
墨楚燕自然看清楚了元禾眼神中的闪烁，看来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这样也好，他已经给元禾一条路生路可以选了，但愿他不要错失这条路。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也不知为何要对元禾说这些，他把自己的行为定位于，如果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总比刀剑相向来的轻松。
“值得吗？为了一个人，陷自己于不义，背负骂名，你又能够得到什么呢？”许久，元禾才虚弱的问道，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神智已经有些迷糊了，整个人背靠着大树坐下，他累了……忽然发现，他们所做的事情也许是错的，这种认知，让他不知前方的路该不该继续去走，又如何去走？索性自暴自弃的坐了下来，紧握再手中的长剑也松了开，睁这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墨楚燕。
此刻墨楚燕黑夜化作的瞳孔中，流转着他从未见过的神色，只见墨楚燕促狭地眯起了眼道：“值不值得，并不需要外人来评判，就像你对崇武宗的忠诚可以不惜生命，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而且……”他的眼睛散发出了万千光彩，“我能够得到的远比你想象的多，这些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说，能够站在她身边是何其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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