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云南之后，方云杰就发现沐僖好像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和苗疆开战。
一开始说是沐王爷死于蛊毒，现在又打着捉拿白莲教叛逆的旗号，想对在苗疆很有威望的五仙教动手。
可以说，为了挑起沐王府和苗疆之间的战争，沐僖算是煞费苦心了，这点就让方云杰很不理解。
如果换做他是沐僖，在掌控了军政大权之后，应该想办法排除异己安插亲信，或是找机会干掉沐王爷的幼子，绝不可能去挑起一场战争。
不管是排除异己，还是暗杀小王爷，都比打一场战争来得简单有效。
看着一脸疑惑的方云杰，杨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的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沐僖已经掌控了军政大权？”
“沐总管说的啊。而且沐家军现在也都听沐僖调遣，我们现在连沐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这还不叫掌控了军政大权？”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这个问题还用问嘛。
且不说这是沐总管亲口说出来的话，光是看眼前的局势，也该知道现在云南是谁当家做主。
然而此时杨善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沐总管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指，自己失去了沐王府的军政大权，而不是指沐僖掌控了军政大权。”
“这有什么区别？”
方云杰这下真的有点糊涂了。自己失去了军政大权，和对方掌控了军政大权，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你没有在军中待过，不明白很正常。”
坐在一旁的石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沐家军效忠的对象是沐王爷，但是沐王爷死后，小王爷才一岁，不可能掌控军政大权。沐僖是沐王爷的堂弟，又在军中多年，沐家军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听命于沐僖。但这是暂时服从，而不是效忠，这是有区别的。”
说到这里，石守发现方云杰还是一脸迷茫，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沐僖若是命令沐家军守卫城池，抵抗外敌，或是捉拿盗匪之类的事，沐家军会听从命令。但如果沐僖要沐家军攻打沐王府，或是起兵造反，那么沐家军肯定不会听从命令，甚至还有可能当场哗变。”
方云杰是很聪明，但他再聪明也改变不了年纪轻，阅历浅的事实。
有些事情若没有足够的阅历或是亲身经历过，只能看到表象，而无法找到根源。
杨善今年六十多，年轻的时候跟着胡濙闯荡江湖寻找建文帝，之后又在礼部任职，可以说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石守以前虽然是朱祁镇的贴身保镖，但他好歹也在军中任职，对于军中的事务极为了解。
所以他们一眼就看穿沐僖现在的处境，然而方云杰就不行了。在这之前，方云杰还一直以为沐家军已经对沐僖唯命是从了呢。
“哦，我大概有点明白了。”方云杰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道：“一些名正言顺的命令，沐家军会听从，但其他的事情，沐家军就不会听了，对吧。”
“没错。”
杨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五仙教在苗疆地位崇高，苏姑娘是五仙教教主的女儿，谁都知道抓了她，沐王府和苗疆各族很可能因此大战一场。沐僖若不是打着捉拿朝廷钦犯的旗号，只怕他刚带着亲信包围沐王府，沐家军的将士随后就会赶来阻止了。”
白莲教三十年前起兵造反，这件事天下皆知。沐僖打着捉拿白莲教叛逆的旗号，可以说是名正言顺，沐家军就算知道他别有用心，也不敢冒着包庇反贼的罪名出面阻止。
杨善说完之后，在一旁的时候石守又继续说道：“军人的天职就是要服从命令，只有令行禁止，才能够发挥战斗力。若是军队在紧要关头不听从调遣，那叫什么掌控。沐僖现在最多算是稳住了沐家军，离掌控还早呢。”
经过杨善和石守的一番解释，方云杰终于想明白了，但随之又一个问题产生了。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了，可我不明白的是，难道跟苗疆打一仗，沐僖就能掌控沐家军了？”
面对方云杰的疑问，石守想都没有想，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可以。”
没有理会方云杰脸上的惊讶之色，石守继续说道：“沐僖现在之所以无法彻底掌控沐家军，是因为沐家军里有很多手上掌控兵权的将领是效忠沐王爷的，只要沐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这些将领立刻就会跳出来阻止。”
“沐僖现在只是暂时统领沐家军，在目前的局势下，他是没有权力把这些不听话的将领投闲置散的。只要这些将领手里有兵，沐僖就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一旦打起仗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冷箭、蛊毒、甚至故意派他们去送死，只要安排的好，有的是机会让这些不听话的将领死于非命。”
“只要把效忠沐王爷的将领都铲除了，然后再换上自己的亲信，那沐僖就算是掌控了沐家军。到那时，沐僖想做什么，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石守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在风平浪静的情况，沐僖没办法在军中安插亲信；只有等打仗了，沐僖才能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候，用卑鄙的手段铲除异己。
一旦沐家军所有关键的位置上都是沐僖的亲信，那么沐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换句话说，发动对苗疆的战争，只是沐僖用来铲除异己，安插亲信的手段。
“沐僖这个畜生，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在骂完沐僖之后，方云杰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的说道：“最糟糕的是，我岳父真的是白莲教的长老，万一沐僖揪着这点不放，那就麻烦了。安远侯柳升之子柳溥是唯一的人证，杨爷爷，您能不能给胡爷爷写封信，让胡爷爷在京城想办法把柳溥干掉，以绝后患。”
听到这句话，杨善和石守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皱起眉头，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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