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荀还在沉吟，晚宁又道：“外头几句闲话不过就是有人嫉妒阿姐，趁机说几句酸话，我还不放在心上。
根子是在家里头！老大和老二近来不太安分，不止一次地怂恿我阿爹。你也知道，我那位好阿爹是什么样的性子，别人捧他几句就能飞到天上去，也根本明辨不了是非。”
晚宁说着笑叹了口气，“他年纪都那么大了，现在教也晚了，就直接让他认清慕家都是些什么人就行了。”
“额……”慕荀轻轻颔首，心道，姑娘说起自己的爹来，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晚宁继续道：“你出面替我劝劝老大他们，收敛一些。若是劝不了，就把他们送走吧，我还想尽早搬出慕家呢！若不是阿姐如今身怀有孕，需万事小心，我都想亲自把他们送走了。”
慕荀听完她的话，郑重道：“姑娘放心，在下定会妥善处置，下个月，姑娘就可搬去新宅。”
“近来朝局如何？”说完了这些小事，晚宁又问起了大事。
慕荀神色微凝，轻声回道：“还算平顺。”
晚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堂兄，虽然你如今跟在右相身边，得右相重用。但你也要记得，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有些人动得，有些人动不得。不要最后当了出头鸟，反而把自己断送了。”
慕荀心中一紧，恭敬应了声是。
晚宁看着他的脸色，柔声道：“右相对太子步步紧逼，只怕要生变故，你早些退出来，再留些后手，免得被他人针对，对你不利。”
慕荀点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件事他早就意识到了，最近他一直帮着右相打压太子一系，表面上是尽了力，但他私下也偷偷保下了几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就是怕以后会有什么变故，他能借此保全自身。
他能感觉到，陛下并没有改立储君的打算。即便太子犯了些过错，但在陛下那里，他还是被认可的。在普通朝臣眼里，也颇有贤明。
晚宁看慕荀点头，神情略微凝重，又问道：“刺客的事可有眉目？”
慕荀摇头，沉声道：“尚未。他们近来再无动作，无从查起。尸体上也没能留下什么线索。”
晚宁点了点头，重又陷入沉默，开始闭目养神。慕荀见她要休息，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了她腿上。
倚着车壁的少女轮廓越发清丽，好似比刚回长安时成长了一些。闭上眼睛之后就没有了之前的威压，敛去气势后，整个人看上去既柔和又娇俏。
慕荀默默注视着她，神思有些恍惚。
“顾长卿回来之后都做什么了？”慕荀正在出神，晚宁忽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他赶忙整理思绪，声音有些沉闷地回答：“顾将军还没有领什么职务，近来就是结识了一些世家子弟，参加各家的宴请。看着也挺忙的，太子宫里都很少会去。”
晚宁点了点头，顾长卿也算是个聪明人，虽然顾家急着把他推出去，但他也不会束手给人当枪。他自己倒是不急，看来是准备徐徐图之了。
“陛下准备把他安排到何处？”
慕荀道：“陛下把此事交给了右相。”
晚宁噗一声笑出来，嗯，这样好，交给右相好。那老家伙也该发愁了。
慕荀面上有些尴尬，但看晚宁心情似乎转好了，也跟着送了口气。
进宫之后，二人分开，一个去了华清宫一个去了芙蓉殿。
芙蓉殿里，贵妃正在挑选冬日用的锦缎和毛皮，看到晚宁进来立即把她拉过来一起挑选。
晚宁看着贵妃的脸色，虽然因孕吐外加食欲不振，显得有些苍白，但心情还算不错，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为你这小外甥挑选这些了。”贵妃摸着自己丝毫没有起伏的肚子，一脸幸福之色。
晚宁笑道：“阿姐现在就能挑了，先做好了备着。这件，还有那件，都不错，皇子一定喜欢。”
贵妃笑着嗔怪，“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哪里用这么早，瞧你说的！再说，哪里就知道是个皇子了？”
“公主也好。”晚宁嘻嘻笑着，满眼欢喜，“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小外甥。”
贵妃闻言笑了笑，但随后又叹了口气，她自知道有孕之后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我倒是希望是个公主，能像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将来找一个好夫君，无忧无虑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要是个皇子，只怕会不得安稳。”
晚宁愣了愣，心里咯噔了一下。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正在帝王之家想要安稳一生的，都是奢望。
从前，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能会活成那样。
一生太过漫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变幻。一生又太过短暂，也许下一刻就是烟消云散。
想到自己那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她忽然就觉得无比悲凉。
“阿姐放心，我一定护着他，让他一生都平安顺遂。”晚宁低头看向贵妃的肚子，认真笑道。
贵妃抓着晚宁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地道：“孩儿啊，这是你小姨。你小姨可聪明了，等你出生了，阿娘让小姨给你做先生，好不好？”
晚宁的手在贵妃手中颤了颤，掌心温热的触感滑到了她的心上。她缓缓抬头看向贵妃，只见她一脸的温柔宠溺，美丽不可方物。
这一刻，她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美丽。
这是一种为人母之后特有的魅力，让人动容。
晚宁把手放在贵妃肚子上，咯咯笑道：“小外甥乖哦，小姨可是很严厉的。学不好，可是要打屁股的。”
贵妃笑着拍开她的手，嗔道：“顽皮！”随后又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温声道，“要是他将来能学到你的一半，我就能安心了。至少，他可以自保，这就够了。”
晚宁浅笑不语。有她这个先生在，只求自保可不行，怎么也要为那把椅子拼一拼。不过，这是后话，她此刻也没有多想。
陪贵妃说了会儿闲话，晚宁又照例检查了贵妃的今日的膳食和安胎药，诊过脉后又叮嘱几句才告辞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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