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线:盘古的低语
光。
柔和,纯净,带着穿透灵魂的宁静与深邃。
凯恩跌坐在冰冷刺骨的浅水中,破碎的防护服无法隔绝那刺骨的寒意,但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悬浮在幽暗湖心之上的那个存在——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模糊的人形光影。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朦胧的光晕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核心处那点星辰般的光辉,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奥秘与重量。
寂静笼罩着巨大的溶洞空间,只有水滴偶尔落下的“叮咚”声,在这空旷中回响,更衬托出那光影带来的、无声的威压。凯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他张着嘴,破碎的头盔面罩下,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壁画揭示的残酷历史还在脑海中翻腾,此刻又叠加了这超乎理解的存在,让他的思维彻底陷入混乱。
“盘…盘古之影?”凯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试探。他想起了父亲酒醉后含糊的低语,那些关于开天辟地、身化万物的古老神话碎片。难道…那不只是传说?
那光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实质的动作,但凯恩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意念流,如同温暖的泉水,直接涌入他的脑海,并非声音,而是直达灵魂的理解:
‘信标…纯净之血…唤醒…’
意念如同涟漪般散开,带着一种古老而疲惫的气息,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急迫?
凯恩浑身一颤。纯净之血?是在指他?指龙渊里那些执着于基因图谱的“纯血者”?这光影…它知道龙渊?
“你…你是谁?守护者?还是…史万森的遗毒?”凯恩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嘶声问道。他无法信任任何东西,尤其是在这充满未知和欺骗的末日之后。
光影核心处的星辰光辉似乎明亮了一丝。新的意念流涌入,带着更清晰的画面和更沉重的信息:
‘非敌…非仆…旧约…火种…守望者…残响…’
伴随着意念,凯恩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极其短暂的画面:一个巨大的、刻满复杂符文的金属圆环(“信标”?)深埋于地心熔岩之中;一艘宏伟的、如同城市般的星舰(“方舟”?)在黑暗虚空中孤独航行;一个充满柔和光芒的巨大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最后,是一个剧烈搏动、内部充满狂暴猩红色湍流的地核!那猩红如同沸腾的血液,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画面伴随着一个如同丧钟般沉重的词汇:
‘地心潮汐…临界…失衡…’
凯恩如遭雷击!地核!毁灭!壁画上描绘的末日景象难道要重演?!他瞬间理解了那意念中的急迫从何而来!
“地心潮汐?失衡?临界?什么意思?世界要毁灭了吗?”凯恩失声喊道,恐惧压倒了敬畏。
光影的波动变得剧烈了一些,仿佛在承受着某种痛苦。意念流带着强烈的警告:
‘能量…倾泻…撕裂…万物…归墟…倒计时…’
‘方舟…钥匙…创世引擎…唯一…希望…’
‘纯净之血…钢铁之智…生命之韧…结合…开启…’
方舟?创世引擎?钥匙?结合?纯净之血(纯血者)、钢铁之智(铁躯?)、生命之韧(兽群?)?凯恩的脑子快要炸开了!这光影(盘古之影?)的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充满了难以理解的象征和绝对颠覆性的要求!它要他去联合那些他从小被教导必须净化的“亵渎者”和“野兽”?去启动一个听名字就无比危险的“创世引擎”?为了阻止一场来自地心的毁灭?
这太疯狂了!太荒谬了!比穹顶长老们讲述的任何教条都更离奇!
“不…这不可能…”凯恩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我是纯血者!他们是污染!是异端!合作?这是背叛!是亵渎!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不是史万森留下的陷阱?”
他话音刚落,悬浮在湖心的光影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构成它身体的光流剧烈地扭曲、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核心处那点星辰光辉疯狂明灭,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股强烈的悲伤、遗憾,以及一种耗尽了最后力量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通过意念冲击着凯恩的心灵。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即将消散的无奈。
‘信…或…不信…’
‘守望…终结…残响…将逝…’
‘选择…在你…血脉…信标…指引…’
意念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光影的边缘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游离的光屑,如同萤火虫般飘向黑暗的溶洞穹顶。
凯恩看着那即将消散的光影,看着它传递出的、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关于世界毁灭的警告,还有那近乎恳求的微弱意念…他内心深处某个被恐惧和教条深深掩埋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一下。他想起了壁画上那辉煌的七层地表化为火雨的景象,想起了龙渊穹顶内日益压抑的窒息和绝望,想起了父亲画册上那片早已消失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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