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慕羽以主治医师的身份，和陆震言见了第二面。
这一次，时间从容多了，慕羽了解得更细致，该如何治疗，心里也大致有了谱。
慕羽初步将治疗方案和陆震言进行了沟通，便是每周复诊一次的要求，他也没什么意见。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男人深黑的眼眸望着她，淡淡道：“所以，你每天晚上吹曲子，也是治疗方法的一种？”
慕羽坦然点头，一双星眸晶亮：“不然呢。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大晚上坐在院墙上吹曲子？”
陆震言：“……”
昨夜乍然听到那首曲子，他的确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来着。反倒因为这曲声，勾起了另一番心绪。
“忠伯会记录你每天的睡眠情况，以便跟踪记录效果如何。如果这种法子对你没用，我会再调整。”
慕羽完全是医生对病人的语气，耐心，平静，还带了几分温和，“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震言：“没有。”
慕羽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又驻足回头：“那个，以后你尽可能早一点睡。这样，我也不用等你到太晚。”
陆震言：“……早一点，是多早。”
“十点半，最晚，十一点左右，不要拖太晚。越晚，越不利于入睡。”
男人嗓音浅淡开口：“好。”
从陆宅离开时，慕羽的心情变得很好。
一切都比预想中的顺利，甚至，就连陆震言的态度，也比预想中的要配合得多。
如此，后面的治疗，估计也会很顺利。
此后的数天里，一切都按部就班推进，没有什么大问题。
陆震言的配合，简直超出她预期，每天晚上十一点前，绝对会休息。
忠伯说，自从开始治疗后，陆震言加班都少了很多，出去应酬，也一定会早回来。
嗯，病人如此配合，倒还真有些令她感动呢。
慕羽是在那天下班后，办公室同事准备去聚餐的时候，再次碰见那个叫梁宿的纨绔少爷的。
她所在的这个科室，医生也就五六个人，大家相处非常融洽，再加上领导——许宗桓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所以定期会用科室经费组织大家聚餐。
当时慕羽和林薇正出了医院大楼准备去停车场，结果慕羽发现自己手机忘带了，所以又回身上楼去拿手机，林薇便先过去了。
等再下楼的时候，发现有人站在门口不远处，嘴里叼着根烟，脸上带了几分邪气的笑，挑眉看着她：“慕小姐。”
光线有些暗，慕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想了两秒，才想起来：“梁宿？？”
“慕小姐还没忘了我，我真是荣幸。”梁宿掐灭了烟，往慕羽的方向走了几步。
陌生的气息传过来，慕羽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上次你可是让我好等啊。不是说了你也会去警局，我当面跟你道歉来着？结果，就你们家司机来了，你压根就没出现。”
梁宿是用嘻嘻哈哈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慕羽：“你知不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放我鸽子。”
“这不就有了？凡事都有第一次。”
慕羽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是这个。她根本不想跟梁宿废话：“我同事还等我，先走了。”
“别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梁宿摸了摸下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一直在想着怎么给你道歉来着。上次别了你的车，我还没给你好好道歉。”
慕羽真的是有点服了这个梁宿了。
上次的事情过去得有多久了？快一个月了吧？这人怎么还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呢？
“上次的事情，已经了了。不过，如果你要是因为我打了你，你心里不舒服，想要来找我出口气，那你下次记得多带几个人。”
慕羽冷淡说完这句话，绕过梁宿就往前走。
梁宿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是——挺自信的。不过，我喜欢。”
慕羽：“……”
这人有病吧？这会儿突然跑到医院来找她，就蹦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上次的揍还挨得不够吗？
慕羽回头扫了一眼梁宿，指了指医院大楼前的巨大标识牌：“认识这几个字吗？”
梁宿抬头，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来：“京都医学院，我当然认识。”
“认识，那就赶紧走。这里不是可以让你梁少爷胡来的酒吧夜场。”
慕羽面对不熟且非常看不入眼的人时，冰冷气场全开，声音里都带了寒霜。
纯然就是当年那个夜晚的慕羽。
梁宿摸了摸胳膊，“慕小姐，慕医生，你对谁都是这么冷的吗？对病人也是这样？”
慕羽皱着眉，“梁宿，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到底什么事？”
“来医院，自然，是看病的。”
梁宿叹了口气，脸上的那点笑容，收敛了起来，“我听说，慕小姐是京都的天才少女，如今做了医生，也定有过人之处。”
“要看病，明天白天来，现在都下班了。”慕羽的声音里已有些不耐。
“晚上来，自然有晚上来的理由。”
梁宿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分自嘲之意，“我这病除了慕小姐，还真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慕羽有些惊异地打量着梁宿，“不是，你想找我看病？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专门治疗抑郁症的心理医生。”
梁宿回答得很快，“你在大学时就在国际重要的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好几篇有关抑郁症的论文。那些论文，我都看过。”
他抬头看着慕羽，脸上完全没了先前的那种不正经，反而，带了几分沉肃和郑重：“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
那些文章对抑郁症症状的分析认识之深，几乎说到了他的心里，说出了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自己所有的隐秘。
那时候，他只知道，发表这篇论文的，是来自京都医学院的一名学生，名叫慕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慕羽见面，还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见面。
他别了她的车，差一点害得她出了车祸。
后来，他才从慕菡那里，知道这个揍了自己一顿的女孩，就是他曾经知道的那个京都医学院的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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