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闭着眼，死死咬紧了牙关，嘴唇都被咬破，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林薇试图想要让慕羽松开牙齿，却只是徒劳。
“她现在昏迷不醒，你就是掰开了她的牙关，只要一松手，她也会咬伤自己的。”
许宗桓急忙吩咐林薇，“赶紧准备镇定剂……”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顿住。
陆震言已然将慕羽抱在了话里，修长手指捏住了慕羽的下颌，微微用力，在慕羽唇微微张开的同时，将另一只手放在了慕羽的唇边。
捏着慕羽下颌的手松开的同时，慕羽已然用力咬住了他的手指，陆震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一动未动，只是任由慕羽这样咬着自己。
“陆先生，这样你会被咬伤的……”林薇惊呼。
陆震言摇了摇头：“无妨。”
林薇不敢耽搁，急匆匆奔出病房门，没一会儿便带着护士赶了过来。
镇定剂很快注入慕羽体内，等到慕羽终于平静下来，总开了陆震言的手时，陆震言的手掌已经被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触目惊心。
“马上我们要进行专家会诊，商讨慕羽的治疗费方案。慕羽这里，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及时按铃。”
许宗桓简单帮陆震言包扎好伤口，匆匆离开。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对了，没什么事，你就陪她聊聊天，吹吹曲子，都行。”
陆震言凝视着病床上的女孩，良久，才从衣服兜里摸出了那枚玉埙，轻而悠扬的乐声，在病房里缓缓响起……
慕羽好像做了一个很是漫长的梦。
梦里，她被困在一片黑暗中，可是突然，那黑暗突然裂开，有光亮照进来，那一片若隐若现的迷雾中，她好像看到了姐姐。
她想要朝着姐姐的方向奔过去，可是，无论怎么奔跑，却总是靠近不了。
而姐姐，眼睁睁地在她的眼前，越飘越远。
她不顾一切地追过去，趔趄着摔倒在地，姐姐终于看到了她，停下了。
“小羽，回去吧，不要追了。”姐姐语声轻和，依旧带着往日的温柔。
“姐姐，你去哪里？”
“姐姐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小羽，忘了过去不开心的事情，答应姐姐，以后，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好吗？”
“我答应你，可是姐姐，你到底要去哪儿？”
慕情却没有在说话，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在云雾中，与那云雾融成了一体。
慕羽心口传来一阵痛意，她有些浑浑噩噩地穿行在云雾中，那云雾中，就好像放电影一样，依次出现了很多人，父亲，母亲，慕弘义，慕菡，慕蓉，陆震言，陆径川，陆依依……
每个人又似乎幻化成了无数个，在对她说着不同的话，吵吵嚷嚷，嘈杂一片。
有的在对她笑，有的在哭，有的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有的却带着切齿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她……
甚至，还有曾经出现在她身体里的两个人格，一个神色极冷的慕羽，一个却仿佛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慕羽。
明明是两个气场和外型绝然不同的人，此刻，却都带了同情的眼神，就那么望着她。
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身边那些人的话语，眼神，仿佛交织成了一层密密的网，而那网越勒越紧，让慕羽根本无法呼吸。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钻心彻骨，痛不可当。
她想要冲出这层网，却根本做不到。
“你怎么将你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脑子里昏沉一片时，她似乎听到那个神色极冷的慕羽淡淡道，“我牺牲了自己，成就了你。可是你，根本不值得。”
“我才是最喜欢哥哥的人，可是，我已经离开了。”
那个天真无邪的慕羽眨着眼，“为何，你还会因为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你早就该忘了陆震言。”那个神色极冷的慕羽说。
陆震言这三个字，让她的头疼得更加厉害，她捂着头，痛苦道：“我忘不了他……我根本做不到……”
“你做得到。”那个慕羽冷冷道：“因为，你代表我的存在。”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的头痛得更加厉害，她痛得甚至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哆嗦着，死死咬紧了牙关。
意识昏沉之际，她感到有温柔的怀抱抱住了自己，那时一种很熟悉的温暖。
再后来，似乎有熟悉婉转的乐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身边的那些嘈杂渐渐退去，只有那乐声萦绕在她的周围。
她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寻觅着音乐传来的方向，却只看到，那个天真无邪的慕羽，逆着光站在不远处。
“是哥哥在给你吹曲子呢。”
她的笑容很甜，一如当初在兰城的时候，听到陆震言吹曲子时，那种甜蜜满足的样子。
可是她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里，却似乎有泪光闪烁。她深深地望着慕羽：“慕羽，我真的要走了。”
“你走到哪里去？你也是慕羽啊。”慕羽不解，为什么今天，姐姐对她说要走，眼前这个慕羽，也对她说要走。
“我要彻底从你的身体里消失，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忘了哥哥……”
那个慕羽嘴角明明带着笑意，可是眼泪却簌簌落下来：“我不想走，我也不想你忘了哥哥，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这样痛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真的不明白……”慕羽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蒙了。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就是我啊……”
那个天真无邪的慕羽眼泪涟涟，吸了吸鼻子：“慕羽，好好活下去，就像姐姐说的，一定要幸福……”
她的身体本就慕羽在那一片逆光中，她说到后面几句话时，那光芒竟似穿过了她的身体，而她也似乎变得透明起来。
“慕羽，记住啊，一定要幸福……”
她的身体愈发透明，就好像阳光下的肥皂泡，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她眼里有茫然，有遗憾，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不舍：“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留下来，我真的，好舍不得哥哥啊……”
阳光愈发强烈，肥皂泡一点点破裂，不见了。
那个天真无邪的慕羽，也如同肥皂泡一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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