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练挣扎了一番。
渝州城来的人还在外面，唐易之的死讯让这儿的弟子们都沸腾起来了，大家伙儿议论纷纷。
唯独茶室里悄无声息，崔扬没有说话，唐练也没有说话。
崔扬感激于唐练的信任，唐练却是陷入了回忆。
唐易之对唐寻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可唐芊的死对唐易之的打击也是有目共睹的，唐练私底下对唐易之的疯狂举动也是不太能赞同，毕竟事情还没查清楚，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围剿长街，实在是不明智。
不管唐易之是唐练杀的，还是崔扬杀的，他都决定先按兵不动，打探下双方的情况再说。
唐练平静地注视着崔扬，起身道：“既然渝州出了事，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你……自便吧。”
在这个当头，崔扬自然是能够理解他的。
崔扬也起身，朝他点点头。
“你尽管去便是。”
说完他又重新坐下了。
门外的嘈杂声渐歇，崔扬这才从窗户中翻出去，同样踏上回渝州城的路。
他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脚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跑到唐门前面去了，所以总是要起得晚些，免得走得太快，被唐门的人瞧见。
这天已经日上三竿了，崔扬还没用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你怎么变得这么懒了？”
百里不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崔扬猛地睁大了眼睛，翻身坐起，往外一看，果然是百里不停那张调皮的脸，
“你也好久都没出现了，跑哪儿去了？”
听到这话，百里不停眨巴着眼睛，脸上调皮的神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露出一丝悲伤。
崔扬难得在百里不停的脸上看到悲伤的神色，心里也是一惊，赶紧走了过来，仔细瞧着百里不停，低低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百里不停抿着嘴唇，破天荒地叹了口气。
“崔扬，银莲死了。”
崔扬惊呆了。
银莲死了？
她怎么会死？
银莲该是长街里最不容易被人察觉到是长街中人的一位，她怎会被别人识破，死了呢？
崔扬皱着眉，严肃地盯着百里不停。
“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百里不停脸色黯淡了下来，低声回了一句：“我骗你做什么，难道我会盼着她死？”
崔扬惊得后退了一步，险些被凳子跌倒在地。
“她会易容，连我都没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别人又怎么会知道，谁干的？”
“许是青鸟堂的人罢，她身上只有伤口，没有中毒。”
听到青鸟堂三个字，崔扬更吃惊了，他摇摇头，表示怀疑。
“青鸟堂的人一直在捉我，怎么会跑到银莲哪里去？”
百里不停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又多久没见过老板娘了？”
崔扬又愣了愣。
“好像……自从长街被毁以来，我就没见过她了。”
“那你可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崔扬自然是摇头。
“老板娘的野心一直不小，对不对？”
崔扬点点头。
“所以她去了青鸟堂。”
崔扬反应过来了，迅速反问道：“老板娘暗自开始对付青鸟堂了？”
百里不停点点头，翻进了屋子，自顾自坐下，严肃地盯着崔扬。
“长街里最厉害的杀手一直都是碧奴、莫聊和令辞，莫聊和令辞互相看不顺眼，碧奴则不喜欢与人交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长街中的地位，事实上，他们三个一直都是最顶级的杀手，碧奴解完毒后，就被老板娘叫去了。”
崔扬没有问下去，但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有这三个人存在，的确是能够阻挡青鸟堂的动作。
难怪他自从上次离开打箭炉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到青鸟堂的痕迹。
“老板娘不愧是老板娘，带着三人端掉了青鸟堂在大理的戏园子，要知道，那可是它们最重要的分部之一，把朱雀气得半死。”
“朱雀是谁？”
“青鸟堂的堂主。”
崔扬哑然失笑，他向来是知道沈南星的本事的。
“你也先别急着笑，朱雀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下了死命令，定要将长街散落在各地的杀手悉数揪出来，一网打尽。”
崔扬这回倒是笑出声来了，挑眉道：“她想要一网打尽，就能一网打尽么？”
百里不停愣了一愣，忽然间也露出了笑容。
“崔扬，你现在可比之前要有意思得多了，我本以为你会担心，会害怕的。”
崔扬正视着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怯弱与犹豫了。
“银莲就是因为这个，被青鸟堂的人捉住了？”
百里不停点点头，又加了几句：“不止是这个原因，你也知道银莲最善易容，好几次都是她帮着莫聊和令辞他们，用易容法骗过了青鸟堂的追踪，这才使得朱雀恼羞成怒，发誓要将她置于死地。”
说到这里，百里不停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以至哽咽。
崔扬安静听着，并不插话。
不用说，定是青鸟堂的人挖到了银莲的消息，结束了她的生命。
崔扬呆坐在房中，一时无言。
那个总是娇媚笑着、走到哪里都要求最好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了。
半晌，他才涩着嗓子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百里不停抬起头来，轻轻吐了口气，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
“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正在鄂州，住在一间极豪华的客栈中，可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被牢牢点住穴道，全身放血而死。血流了一地，将整个床都泡软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多血，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身体里竟然会有这么多血，有这么多……”
说完，百里不停打了个寒战，身子也抖了两抖。
“青鸟堂的人，找到了高老头，非常轻松地从他口中套走了银莲的下落，高老头什么都不知情，他不知道长街和青鸟堂的过节，毫无防备。”
崔扬怔了一怔，喃喃道：“青鸟堂既然能套出银莲的下落，那我和郭九也逃不了了。”
郭九。
想到郭九，他不禁又有些头疼。
崔扬霍地起身，忽然间开始收拾行李了。
百里不停不知何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回渝州，回绸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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