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琛的话说得很淡然。仿佛，几千万，几千万转走的不是钱，而是流水一样。
季远羞愧难当，“爸，我既然把这件事跟您说了，我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请您一定原谅我。”
“我没有怪你，何谈原谅？”
“爸，谢谢你。”季远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只好向季铭琛道谢。
*
“阿远，关于你母亲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季铭琛突然开口问季远。季远在电话里答道，“爸，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关于我母亲的事……我跟您说了吧！”
季远调整了一下自已的情绪，说起了自己母亲的事，“爸，我妈妈她……已经过逝了。”
“是吗？她是……”
“妈妈她患了绝症，不愿再受折磨，所以……选择了主动离开这个世界。”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去了德国，到了她生前住过的地方，看到了她写给我的信，她在信里说，她已经知道了你身边有了小乔，这让她觉得很欣慰。她是一个怕疼的人，不能再坚持了……所以，她选择了死去的安乐……她告诉我，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让我一辈子敬您，爱您……爸，我很抱歉，我之前就看到了妈妈写给我的信，可是，我没有听妈妈的话，我还是和您作对，直到我知道了……我……爸，是我错了。”
听着季远忏悔的声音，想到了阿柔的痛苦，季铭琛喉咙里像是堵着毛巾一样，说不出话来。
*
结束了和季远的通话之后，季铭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密封的纸包，里面除了股权书，还有一封阿柔写给他的同样是密封的信。
——“阿柔，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铭琛用手抚摸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中百感交集，热泪夺眶而出。人年少时所经历的美好，是一辈子的珍宝，永远不能丢开。
季铭琛默默地盯着信封看了一会儿，这才打开了信封。
——“铭琛，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原谅我，不辞而别！二十年前，我不辞而别，这一次，我依然选择了不辞而别，因为，我没法再面对你。当年，我们相爱，我原本是想着，我们好好地恋爱，一起上江大，然后结婚生子……可是没有想到，我……我却出了意外。那天晚上，我出去跑步，被一个坏人欺负了。我……我本来是想死掉的。我不敢报警，我不想让我的声誉和我父母的名声受损。我更不想让你知道。我没有了清白，我很痛苦。所以，我假借过生日为名，我想和你一起幸福地渡过一晚之后，我就去死的。所以，那天晚上，我表现得很开放，很勇敢……后来，我又舍不得死了。我想不出我应该怎么死。我很留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我以为我怀的是你的孩子，我开心极了。我什么也不管，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没想到，孩子生下来了，我悄悄地做了鉴定，结论是，他不是你的儿子……铭琛，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害怕见到你，我甚至想过把这个不属于你的孩子扔掉……我躲着你，回到了家里住。结果，却被我母亲安排的一场阴谋而变成了假死……”
——“铭琛，你知道吗？我其实是我父亲借腹生女。我父母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找来了我的亲生母亲，给了她钱，让她代为怀孕，而生下了我。可是，我这个母亲很贪财，一直跟我的生身父母要钱。我生身父母不给她，她就起了杀心。她放了一把大火，把我父母烧死了，也伪造了我被烧死的假像。她早就买通了警员，让警员把这场火认定为意外，也确认我们一家三口都被烧死……我这个母亲带着我离开的时候，我脸上受了伤，因为要逃走，我的脸上没有得到好的医治，所以，留下了伤疤。”
——“铭琛，我本来就对不起你。现在又变成了丑陋的女人，我想着是上帝在惩罚我。所以，我根本不奢求再遇到你。我一个人在德国的时候，又患了绝症，身体一直在疼……我不想做什么化疗，我就想安静地死，可是我舍不得你。后来，我知道你有了季小乔，我这才放心了。我想着，我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上帝在天上召唤我，他要带走我，让我去天上洗涤我的灵魂……铭琛，过去我爱你，现在，我不敢说我爱你。我只能说，我祝福你，愿你和你的所爱，百年好合，永远幸福！阿柔亲笔。”
纸慢慢地从手中飘落。
窗外的阳光照在季铭琛的脸上，照亮了两行清泪。
我以爱的名义爱你，又以爱你名义离开你。
这就是阿柔对他最好的解释。
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何必要苛求完美？
静谧中，季铭琛眼前突然出现了阿柔缓缓离开的一幕，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无法企及。
——“阿柔！”
——“铭琛，不要来寻我，让我化作风，化作雨，陪在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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