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家的千金，不会连这一座破宅子都要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抢吧？况且，这宅子怎么就是你程家的了，你有证据吗？”
村长拄着拐杖，一下又一下戳着湿软的泥土地，一张嘴唾沫横飞。
“我陈方寸在这泉水村当了几十年的村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家伙说是不是？”
他转过头，身后一群村人跟着附和他。
“如今，连处置这么座报废的老宅子，都不行了？随随便便一个外人也能指摘置喙了？！”
程淼眼神微眯，唇角的笑容越发冷厉，“这么说，这宅子是被您老征用了？”
“是又如何？”
陈方寸还未搭话，他身后一个壮实的男人便先一步猛抬胳膊，气愤道：“不就一个破宅子吗？老村长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别说这么一间宅子，就是那口泉水给他也是该得的。”
“都说有钱人抠门，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啊，我是看到正主咯！”一个中年妇人，撇着嘴，尖酸刻薄。
“就是啊！你程淼老早就跟着有钱爹妈去城里享福去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
都说人言可畏，眼前这群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群情激奋的样子，一人一口唾沫似乎都能淹死一个人。
可落在程淼眼中，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对面人说了半天，程淼一言不发。
她冷漠的目光停留在陈方寸身上，良久，被她所注视的人一抬手中拐杖，以一种安抚大度的语气道：“好了，程淼怎么说也是我们泉水村出去的孩子，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不懂得尊长的规矩，也情有可原。”
他一张嘴，那些人便纷纷停了下来，乍一看还真是一副很有威望的样子。
可他们的嘴脸，程淼太了解了，不过是愚昧无知，看人下菜碟罢了。
而现在，他们连人都看不准了。
她拍了拍手掌，道：“陈村长还真是有威望啊。”
“不过是为大家尽心尽力，换来的一点信任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程淼几乎要被他那副故作谦逊的模样弄笑了，而她也确实笑了。
你陈方寸要用所谓的民心逼退我？
行，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人心易变。
她叹息着摇摇头，“看来泉水村如今在陈村长的带领下是越来越好了，我准备的这些乡村振兴计划也用不上了。”
“唉，亏我来时还想着，给村里修一修路，通一通水，现在都是人类共同体时代了，每家每户用上自来水，不比每天挑水更好？”
“看来是我想多了，我相信泉水村的大家一定能在陈村长的带领下走向更美好的未来的，我啊，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说着，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内心的数字甚至还没有数到10，背后就传来了慌乱的声音。
不过半分钟前，还凝成一股绳，合力对外的人群此时便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她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你忘了当年人家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了？怎么可能对我们这么好。”
“对啊，而且这些年周边的村子都修了路，就我们村子没动静，你说不是她搞的鬼谁信？”
“可……她家不就一富商吗？哪这么厉害……”说这话的人底气也不足。
“我管她搞没搞鬼！反正老子要用自来水！就算她忽悠老子，要的也不是我的房子！”
“也是，而且小淼是个好孩子，惯是知恩图报的！不会骗我们的！”众说纷纭的杂音中，一个柔弱的声音在其中占了一席之地。
……
眼见着讨论声逐渐大了起来，甚至不再受自己的掌控了，陈方寸连忙一戳拐杖，大声道：“几句不知道真假的话就让你们向着她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身旁一个女人叫住了程淼，“小淼！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正是方才那个给程淼说好话的女人。
程淼挑了挑眉，转过头去，那妇人的脸颇为眼熟，使得她脸上讥诮的神色也微微收敛了几分，勉强挤出些温和之色。
“何婶，自然是真的。”
她记得当初的每一个细节，眼前这个面黄肌瘦女人，当初给过她两颗蛋黄，那滋味她一直记得。
虽然后面，何婶给她食物的事被男人发现了，后续再见她，脖子上便多了几道淤青，也再未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那时的恩情，程淼一直记得。
包括现在，何婶第一个站出来，也让她颇为感慨。
她确认的话一出口，何婶便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迈着小步子跑到程淼身后，这个举动让陈方寸身后的村民越发动摇。
而何婶躲到程淼身后，不敢回应陈方寸仿佛淬了毒一样的目光，闭着眼睛大叫道：
“小淼是个好孩子，当初程家来接人，可是花了好几万买这宅子，这是当着全村上上下下的人做的公证，你陈方寸当初就算不在，也不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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