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月听了千云生此言，明显沉默了一番，才眼前一亮地道：“师叔的意思，是不是恰恰是因为宗门之内，讲究师徒如父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加上这其上产生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家族。可以说，不少人一出身往往就注定了其到底归属哪个宗门。”
“譬如就算是龙虎山某个家族内部，出了一个万年不遇的练剑天才，那也是绝对不会拜到青云山门下的。”
“同样反过来也是，如果青云山出了某个绝世的炼丹天才，那也是绝对不会去拜龙虎山的。”
“正所谓人之以急，我之以宽。既然宗门如此，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一来，相较于各宗门之间，汲汲于门户之见，渐至人才凋零，我商户不就反倒是能网罗天下英才，长此以往，自然是商户兴而宗门弱了！”
千云生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小月你果然聪慧，不过你也只说到了第一层而已。”
“这第二层嘛，自然还依旧是宗门之弊。以至于天长日久，人界便日渐孱弱。”
“哦？”宫小月有些讶然，便继续听千云生娓娓地道：“宗门之内，为何盘根错节，家族众多？”
“其实无非是宗门刚创立之时，百废待兴，锐意进取之士得谋大位。但百千年后，一代凋零，如此一来，其子孙若其贤者，十不存一。”
“可其孙不贤，其位尤固。可宗门之利，却并未其增。如此一来，其孙者分者肥，而旁人者分者瘦。长期此往，五代、十代之后，此宗门便庸庸碌碌亦！”
千云生这话，令得宫小月心中也出了一层冷汗，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当年所在的紫阳宗。
自家师叔所述的，不正是如紫阳宗、青凝谷等等等，就如同那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般，说出了无数中州大大小小的宗门的缩影吗？
她想到这里，甚至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一些，刚想张口问，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地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家族，是宗门稳定的基石。”
“毕竟只有他们和宗门利益相关，才绝对会忠于宗门。可按照师叔的意思，恰恰是这些家族，才是趴在宗门之上吸血？阻碍了宗门的进一步壮大？”
千云生笑了笑站起来踱步道：“这是你身在局中，所以才觉得忠心的重要。但是你只要仔细想想，若是一个庸人，光忠心耿耿又有何用？说不定委以重任，反倒只会是误事！”
“但是反过来，若是能力极佳，就算不在你这里闯出一片天地，自然会在别处也闯出一片天地。”
“从这个方向思考的话，你把这样的人，是变成你的敌手好呢，还是变成你的朋友好呢？”
千云生这话不吝于如雷贯耳，令得宫小月甚至都闭目沉思了一番，才张眼道：“可这样的人，又如何能保证他们的忠心呢？”
“毕竟能力越强，搞不好直接颠覆。这一点在咱们魔门，以徒弑师，可也不鲜见。”
千云生闻言，轻松地戏虐一笑地道：“怕别人颠覆，不正是反倒是要逼得你自己更强一些才行吗？”
说完这句戏虐之言之后，他才不厌其烦地和宫小月分析道：“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好解决，那就是把咱们的事情，变成他自己的事情！”
“他自己的事情？”
“对！”
就在宫小月继续疑惑之际，千云生直接挥手道：“就以咱们商号来说，任何表现优异的掌柜、伙计，以后我们专门给他们发‘顶身股’。”
“这顶身股嘛，作用也很简单，那就是分赚不分亏，人在股在，人去股没。只要每一年任何一家店铺的账上有收益，那这家店的掌柜、伙计就能按照顶身股的多寡直接分利。”
“如此一来，那不就是表面上他在为店铺做事，实际上就是在为自己做事了吗？”
千云生这话一说，立刻令得宫小月眼前一亮，仿佛从迷雾中终于找到了清晰的道路一般。
她毕竟久掌这一块，立刻举一反三地想到了许多，嘻嘻一笑地道：“师叔这计策果然极妙！人在股在，人去股没。”
“嘻嘻，如此一来，相当于有功就赏，可也同时防止了尾大不掉，和子孙庸庸的情形。”
“而且我们还可以，从其中发现那些更加优秀的伙计，提拔到掌柜之位。而那些掌柜也是，最为优秀的，再委以更大的重任。”
千云生见宫小月一点就透，也满意地点头道：“没错，这里面其实可做的文章很多，譬如有奖就有罚。”
“还有每一年的利润可以不用分完，而是留作一些花红，万一掌柜犯了大错，也可以保证他们不会轻易脚底抹油。”
“反正这个中细节颇多，你回去之后，可以细细参详一番。想必凭你的聪明，必然能订立出一份合适之法出来。”
“就算略有什么疏漏，待得真正运行之后，再做删增。如此一来，一待时日渐长，宗门内碌碌者愈众，而我商户内拔萃者愈聚。”
“到时候，就算三派再不愿意，可这天下的形势，又岂是人力者可逆的呢？”
宫小月也兴奋地站起身来，嘻嘻笑道：“师叔的意思我懂了，你恐怕不但要让小月将这份东西订立完备，恐怕还希望咱们大肆宣传，让各商户都效仿咱们的法子。”
“如此一来，那些在宗门之内的有志之士，却又不得舒展的。之前是没有办法，因此只能屈居小人之下。”
“现在咱们有了办法，不仅能吸引散修，甚至肯定有不少宗门的人也会投奔而来。”
“嘻嘻，师叔这是所谋者大，原来我还以为师叔的目光是那些散修。原来师叔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仅仅是那些散修，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要挖宗门的墙角了哇！”
千云生被宫小月说中心事，也哈哈大笑地道：“人界孱弱，三派难辞其咎，让他们头疼头疼也是应该。”
“若是咱们之法，逼得宗门也不得不改，或许也不是坏事。否则人界不昌，就算这一次侥幸将欲魔赶出人界。”
“我担忧的是，下一次欲魔彻底消化完魔界之后。咱们又拿什么，来挡住欲魔的进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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