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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那边, 沈府的气氛颇是压抑。
外人只晓得，沈家二奶奶不心摔了一跤早产, 虽生了个儿子，却因身子不好，什么洗三满月统统没有办，弄得好些就等着借此机会给沈家送礼的人都大失所望。
董夫人自是三两头就往这边来看女儿和外孙, 好容易看着外孙过了百日，郎中也比刚落地时要强得多了, 若好生养着当可成年, 纵身子比常人差些，寿数上倒无太大影响的。可外孙这里能稍稍放心, 女儿的情形却让董夫人放不下心来。
“如今珍哥儿已无大碍，瞧着还胖了些, 你也不必这般担心。”董藏月是坐了个双月子，可仍旧没养出点肉来, 董夫人每次来，看见女儿瘦削的脸颊就觉得心疼。
董藏月抿紧了嘴唇。她原是张端正的鹅蛋脸, 虽然算不得出色的美人, 却是各家夫人们喜欢的那种“有福气”的长相, 线条圆润, 带着少女的甜美。可这会儿瘦下去, 线条就有些凌厉，尤其是拉平的嘴角，竟然有点儿刀锋般的感觉。
董夫人很不喜欢女儿现在的样子, 瞧着戾气太重。那剪秋的确可恶得很，但出事第二，沈夫人就叫人把她狠打一顿丢去了庄子上，如今早就咽气了，坟上不定都长草了。
剪秋这种东西，自然是死不足惜。但这事儿本身董夫人觉得自己女儿也有不妥之处。一个姨娘罢了，何至于就动了胎气，竟伤了孩子？难道就分不清个轻重缓急？
且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再怎么时光也不能倒流。既如此，就该把后头的日子过好，好生照看孩子，养好自己的身子，这般终日拉着张脸有何用处？幸好孩子还养住了，若是没养住，又要怎么样呢？
“我这几次来，看你对姑爷也是冷冷淡淡的。”董夫人原是不忍心对女儿重话的，可女儿总是这么不改，她这个做亲娘的不开口，还有谁会，“这事儿，依我，原是你的错。”
董夫人见董藏月并不像是认真在听她话，脸色便微沉了下来：“这剪秋原就是在姑爷房里，你嫁进来时便知晓的。姑爷可有偏着她，不许你管她？若是没有，那出了此事，本就是你管理无方，如何还要对姑爷发怒？”
顿了顿，董夫人在亲女儿面前，也掏心窝子地了几句不那么“正大光明”的话：“如今姑爷有愧，怜惜你，你就该借着这机会把姑爷的心拢住才是。可你总这般冷冰冰的——男人哪，愧疚怜惜也都不能长久，你若总这么不知好歹，早晚就把他推开了。瞧你现在的样子，女为悦己者容，你对着镜子瞧瞧，自己都变成什么模样了！这般满面戾气的样子，谁会喜欢？莫不成，你就要与姑爷成了陌路，不做夫妻了？”
董藏月的面容一直如泥塑木雕一般，直到听见董夫人最后这句“不做夫妻”，嘴唇才颤动了一下，眼圈也红了。董夫人正要再，旁边伺候的红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夫人不知，这，这里头的事儿，实在是，实在是没法的。若单一个姨娘算得了什么，姑娘又怎么会动这么大的气？”
董夫人也觉得自己教导出来的女儿不会如此，立刻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快！”
红看了一眼董藏月，才低声把当日剪秋的话了：“……什么荷包，分明是，分明是二爷心里恋着大奶奶！”这才把董藏月惊得动了胎气。
董夫人也听得面色大变：“真有此事？”
红哭道：“那荷包是真有的，就在二爷书房的枕头里头掖着呢。”连带着里头的两个银锞子都未动。
董夫人手脚都有些发凉，但还能掌得住：“可问过姑爷了？”
董藏月这才开了口：“二爷他与大嫂清清白白，自娶我进门，就是想与我好生过日子的。”
董夫人或有些方正得过于迂腐，却不是蠢人，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沈云安只他与那许氏之间清白，却并未否认他藏起那个荷包，是对许氏有些心思。难怪自己女儿这副模样，也并非只是因着孩子的缘故。
乍然听闻这样的事，董夫人也有些晴霹雳之感，稳了稳心才道：“姑爷既这么，想来是真的。就是你进门这些日子，可曾看见他跟大奶奶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董藏月有些茫然地摇头道：“这倒没樱平日里二爷多在房里读书，大嫂除了去婆婆屋里请安，余者都在自己院子里，便是偶尔见了，大嫂自会回避，不过打声招呼罢了。”
董夫人这心便放下了一些。到底她是年长之人，也要冷静得多。虽此事论理乃是沈云安不该如此，甚至连这半点心思都不该动。可从另一面，诗经里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云安那个年纪正是慕少艾之时，许氏又生得实在美貌。何况，也是当初沈家之事有些特殊，沈云安乃是代兄迎娶，是他把许氏领进家门的。
心思虽不该有，可若是不曾有什么逾礼的举动，便也还得过去。何况，沈云安也了，他想与董藏月好生过日子。若是他前头的清白是真话，那么后头这话，多半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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