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也没想到，她这辈子的财运这么好。
刚想办个卫生巾厂，就有一个现成的送上门了。
就是挺可惜的，本来“优雅”这个老牌子，应该是他们厂除了生产线之外，最值钱的资产了。
只可惜，这块金字招牌，被老厂长的女儿女婿，亲手给砸了。
就为了卖掉那批瑕疵品卫生巾，替厂里挽回一点损失，值得吗？
如果换成是姜甜的话，她会当众销毁这批瑕疵品卫生巾，然后找来一大帮媒体的记者，来报道这件事，趁机为“优雅”打响品牌。
但是，就像胡琼芳说的那样，这是不可能的。
老一辈中国人，习惯了勤俭节约的生活，以前没有卫生巾的时候，大家还用过月事带和草木灰呢，好好的卫生巾，看着雪白干净的，也没破损，要是全都销毁了，老百姓反而会骂“优雅”卫生巾浪费国家资源。
事不宜迟，胡琼芳连夜带着姜甜去了省城，第二天一早，就把新厂长堵在了厂子门口。
昔日人来人往的卫生巾厂，已经放假很多天了，厂子里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胡琼芳提前和新厂长江明月打过电话，约好了时间，门口的保安直接把她们带到了厂长办公室。
江明月看着非常年轻，一张白皙精致的巴掌脸，水润润的杏核眼，虽然因为连日来家里遭遇的变故，整个人显得憔悴了几分，但却多了一丝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胡琼芳心里不禁唏嘘。
当妈的真看不得这一幕！
这两年，胡琼芳渐渐开始学着养生了，以前不管寒冬还是酷暑，要么不喝水，要么就是吨吨吨一大杯凉白开下肚。
现在她到哪都随手带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的东西，也是根据季节和身体状况不断变化，包括但不限于枸杞胎菊、黄芪党参、桂圆红枣、当归丹参……
隔三差五，还要去中医院开一点泡脚的方子回来，给自己和两个孩子泡脚养生。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年？
俗话说得好，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他们为人父母的，最怕的就是遇到江明月这种情况，女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不在了。
只是，胡琼芳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腔同情怜悯，在江明月开口之后，就像被一阵狂风吹散的蒲公英，噗的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江明月听说她们想买厂子，给她们开出了一个她们根本就没想到的高价！
理由简单又天真：“优雅”卫生巾，再怎么样，也是省内第一家卫生巾厂，这个品牌甚至比厂子本身还要值钱。
但是她不打算把厂子和品牌拆开来卖，胡琼芳要买，就只能两个一起买过去。
胡琼芳叹息一声，“江厂长，难道你没听到，现在外面都是骂‘优雅’卫生巾的吗？”
“这个牌子，放在以前，确实很值钱，我承认。”
“现在但是，它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么说吧，我想买你们厂，真正想要的，就是你们厂子下面这块地皮。”
“你们这个厂房，包括厂里的卫生巾生产线，都已经老化这么严重了，江厂长您自己想必也清楚，这些都不值钱。”
“至于你说‘优雅’这个牌子，比厂子还值钱？我不知道是谁给您灌输的错误思想，但是，你可以试着去问问别的买家，看他们愿不愿意买下这个牌子。”
江明月皱眉反驳道：“胡老板，你们在乡镇开饭店的，可能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商业逻辑，在国外，像我们家这种老牌子，品牌价值才是一家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
“而且，在你们来之前，安乐那边已经托人来打听过了，他们愿意连厂子带品牌一起收购，要不是……我现在可能已经把厂子卖给安乐的老板了。”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是没得谈咯？
胡琼芳客客气气地站了起来，想了想，看在老厂长的份上，还是真心实意地提醒了江明月一声——
“江厂长，你要真想保住你妈妈留下的这个牌子，最好还是不要卖给别人，不管是安乐那边，还是我。”
“你年纪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你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交付到别人手上。”
“因为在你看来比命还珍贵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个不值钱的垃圾。”
江明月愣了一下，一张脸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胡琼芳留神观察，发现江明月完全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心里暗暗失望。
看来，老厂长半辈子的心血，怕是要保不住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们回来的第二天，江明月居然给胡琼芳打了个电话，说要再跟她面谈一次。
就是地点有点特殊。
……
姜甜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来拘留所。
昨天江明月在电话里说，卖厂子这件事情，她决定全权交给丈夫刘杰处理，所以，胡琼芳要买厂子的话，只能辛苦一趟，跟她去拘留所，和刘杰面谈。
胡琼芳也是头一回到拘留所里跟人谈生意。
来之前，她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给刘杰准备了一条烟，一些饼干巧克力什么的，也算是一份特殊的“见面礼”了。
听说拘留所那边，去探监的人都会带这些东西。
刘杰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姿消瘦挺拔，一双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格外出色，看着别人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缱绻缠绵之意。
难怪江明月在电话里提到丈夫的时候，语气都比上次面谈的时候温柔许多。
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仕途全毁，换成一般人，肯定早就一蹶不振了。
可是，刘杰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想通了一样。
这件事情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他肯定会被判刑的。一旦判刑，体制内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刘杰现在唯一能翻身的资本，就是卖厂子的钱，还有这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老牌子。
他向胡琼芳提出了一个新的交易方式——
“优雅”这个老牌子不卖，依然属于他们家。
剩下的厂房、地皮、设备之类的，折算成市价，他们只拿一半的现金，剩下一半，他想入股到胡琼芳的新厂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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