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的致远终于出生了，我好高兴。谢谢你……。” 林岚喜极而泣，明明是虚弱无力，握着林学东的手却像根麻绳，勒得他难以呼吸。
跟在病床另一边的谢雪神色微敛。
她瞥了林学东一眼, 叹了口气，递上纸巾再对林岚说。“岚岚，你这是什么话呢？女人生孩子不都等于在鬼门关里闯过来的？该是我们家感谢你，致远平安出生你是功臣啊。”
“不，妈咪，致远是哥给我的礼物。我……。” 林岚擦着眼泪，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傻丫头，别哭了啊。坐月子得要舒舒心心的。” 谢雪温柔地哄着，随即又厉向林学东，将憋着的气再次往肚腹里头咽。
手上传来男人回握的力量，像道及时的暖流替她驱散了寒意。
林岚觉得累了，缓缓地闭上眼睛，那瞬间嘴角随之掀起。“哥，别走……。”
夜太深。
四周都沉浸在一片静谧的诡异中。
“还行吗？” 随着烟圈一吐，谢展明轻抬了下下巴，望向靠着墙边的男人。
楼道里的光，斜斜的从门缝漏进来。
他看到男人修长的双腿挪动了一下，像是换了个姿势，但动作算不上自然。
然后又沉默了半晌，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落寞。“嗯。”
“不是又心软了吧？”
一个“又”字说得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本环着胸的男人, 双臂无力地垂下。
他似乎很疲倦，仰靠在墙边一直望着空白的天花顶，漫无目的地应了声。“没有…。”
谢展明单手抄进西裤裤兜，吸了口烟偏头又吐出了个烟圈，低笑道。“别再优柔寡断了，不下狠心只会伤得更深。”
优柔寡断...。
他有吗？
本来都已经设计好，要在团建活动上来一波强取豪夺的戏码的。
哪知道, 被李松泽给生生的搞黄了？
哪知道, 谢雪带着林岚杀了过来?
更不知道, 因为一个刺激, 林岚产子时一度失血。
脑海里的片段很凌乱, 不断喷涌的鲜血, 产妇每一声的嘶叫, 都让他神经大乱。
良久。
林学东抚了下眉额，奔忙了一整天，眼里早就布满了血丝。
可那里的酸涩不适，抵不住心头牵扯的疼。“思思知道那个流掉的孩子了。”
现在，他的第一个孩子平安出生了。
没有初为人父的激动，林学东一整天都是懵了的。
浓重的愧疚, 压得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种像是拥有过后，又会随时失去的无力感。让他仿若置身旷野，看似风平浪静却又步步维艰。
谢展明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别乱了阵脚，你手上不还有筹码吗?”
闷了半晌，林学东睁开眼睛, 双手插入大衣口袋站直了身。
敛去颓废, 他墨色的眸子比黑夜更深沉。“小舅，这儿就先交给你了…。”
客房里的电子钟跳转至凌晨1点。
抱着双膝靠在床背的女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发了多久的呆。
最后是被小腿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筋，猛地扯回了心神。
“啊——。”
她疼得身体蜷缩，眉眼皱拢地在床上打滚。
就在她痛得不知所措之际, 身子猛地被拉扯了起来。
双脚落地, 她闻到了一股子消毒药水的味道。脸颊已经贴上了那个温暖的胸膛。
刘思思愣了两秒, 血气往下冲, 缓了不少抽搐的痛楚。
可也正因为如此, 她同时感到头皮刺麻。“你是怎么进来的?”
“嘘...。” 林学东抱得很紧, 他心疼她。“别说话, 先缓一缓。”
呼吸温热, 一下接一下地喷洒在刘思思乌亮的发丝上, 像是无声的抚慰。
半晌后。
“好些了吗?”
女人微微点了下头, 此刻身体紧贴, 两人似乎谁都不愿意先松开。
“是不是最近经常抽筋?” 林学东轻吻了下她的头发, 声音压得低低的, 生怕会惹她反感。
刘思思摇摇头。“没有, 刚刚在想事情...。”
“在想我吗?”
刘思思蹙眉, 抵住他微微起伏的胸脯, 将距离拉开。
她仰起瓷白的脸蛋, 那两片樱唇蠕动了两下。“对啊, 在想你。”
这个男人仍是那般衣冠楚楚, 黑色大衣上风尘的痕迹似乎未散。 “送岚岚去医院了? 她怎么样了?”
林学东垂眸, 室内光线柔和, 染满了他的一双眼眸, 眸底的缱绻翻滚。
“岚岚生了, 母子平安。”
闻言, 刘思思只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身体被温热环抱, 却仿如落入空洞中。连脑袋都是空荡荡的, 只听到嗡嗡作晌的杂音。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婚, 离了。
林岚的孩子也生下来了。
她的孩子流了, 是孩子的父亲亲口承认的。
好像, 终于,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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