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静坐书房内看书，门外忽然传来些悉窣的动静。
听到熟悉的女声，齐砚视线暂从书中抽开，朝门的方向望来。正好，外面云苍进来回话。
“夫人过来了。”云苍抱手，“说是来看看公子。”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都必是雷打不动的呆在自己小书房内温书的。今日却突然寻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齐砚将书轻置一旁，对云苍说：“请夫人进来。”
齐砚如今对苏韵娇虽还不是有十全的信任，但却对她有足够的敬重。
虽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在这个名分上，他却是给足了应给的一切。
他这个家主对新夫人敬重了，下头的奴仆侍婢们，自然对苏韵娇更是恭恭敬敬。
就连云苍，从前是极力反对自己主人应下这门亲事的，如今见到苏韵娇，也会给予应有的尊重。
“公子请夫人进去。”出来回话的云苍，半点懈怠都不敢有。
礼尚往来，他们给足自己脸面，苏韵娇对他们自也极是客气。
嘴甜的同云苍道了谢后，苏韵娇开开心心的就迈过门槛进了书房去。
这会儿齐砚已经从书案后面走出来了，瞧见新妻一脸笑意盈盈迎进门来，他似被她感染了般，也下意识露出了笑脸来。
“发生了什么好事？值得你这么高兴。”现在二人略熟些了，平日里独处时，也更自然些。
齐砚随口这样一调侃后，便抬手朝一旁引了引，示意妻子先坐。
苏韵娇不好意思先坐，就让了让，请他先坐。
齐砚也不同她推辞客气，便就先坐了下来。
坐下后，齐砚目光又探寻过来，望着她，以期能尽快从她口中得到真相。
但其实也没什么真相，苏韵娇本来这趟过来，就是心里真心为他高兴，想同他一起感受这份喜悦的。
所以坐下来后，她反倒有些扭捏起来。
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场后，苏韵娇就机灵的另寻了个开头。
“自从我开始为你施针后，你最近身子感觉如何？”她认真问。
齐砚：“？”
她的回答同他所想大相径庭，所以齐砚也突然愣住了。
略错愕了会儿后，齐砚倒又笑了，温和答说：“感觉越来越好了。”也道了心中对她的感激之情，“苏姑娘有心了，此份恩情，倒叫某人不知如何回报了。”
苏韵娇真的很想大声告诉他，她不需要回报，因为他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他就是她的救命大恩人。
她如今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丝毫不图回报，她就是来报恩的。
可她不能这样说，因为当年之事，他很可能早就忘了。若贸然说出来，他若半点不记得，反而徒增尴尬。
所以，苏韵娇只能强忍住内心冲动，认真道：“是公子于我有恩才是。”远的恩情不提，但近日的，却是可以提的，“若非公子慷慨相助，我如今过的定是人间炼狱般的日子。”也知道，这些于他来说也是有利可图的，他也坦然同自己说过，此番一再提起或会显得啰嗦。
为怕他嫌自己啰嗦，苏韵娇又自己说了：“我知道这事于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你这样做，也不全然是为了我。但我想说，此事于我来说，却是改变了命运和人生轨迹的。所以在我心里，公子就是我的恩人，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来报答这份恩情。”
齐砚能看到她此刻情绪上的真切，也能看到她的坦诚，所以齐砚笑着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又说，“成亲这件事上，就算是我有恩于你，但你也尽心尽力的报答了，所以日后无需再一直记挂着这份情。你我之间，不存在谁欠谁。”
“嗯！”苏韵娇狠狠点头，他的话，她很愿意听。
齐砚知道她刚刚之言不过是打岔，故又把话给绕了回去，问：“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真正高兴的原因吗？”
苏韵娇：“……”
呃~本来还想搪塞过去的，这会儿怕是不能够了。
她倏的双拳攥紧，鼓足勇气望向他。
见她突然间就郑重其事起来，齐砚也跟着严肃起来。
原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天大的事，没想到却听她道：“听说公子要复位了？”
齐砚：“……”
又是意料之外。
但齐砚也没避而不谈，只颔首道：“外头是有这样的传言。”
她脸上笑容渐渐扩大，明显忽又雀跃起来。
“那依公子之经验，觉得这样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呢？是不是传成这样，差不多就是真的了？”
齐砚道：“若不出意外，差不多就在年后了。但没最终定下来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好说能有几分把握。”
苏韵娇明白，只要他一日还没能真正得以重用，那么就有一日的可能会发生意外。
他是个稳重的人，自然不会把还有变数的事说得板上钉钉。
但能得他这样的答复，基本上就是大局已定的意思了。
苏韵娇急于想看到他开心的模样，但此番他对于此事的态度和反应都很寻常，这显然不是她想看到的，于是追问：“那公子高兴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生怕错看了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齐砚疑惑于她的反应，但却没表现出来，只尽力认真去回答她问题。
“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言简意赅，回答得也模棱两可。
对他如此一再平淡的反应，苏韵娇有些失望。
她期待看到的，当年那个明媚少年，并没有出现。
“可是……可是……”她忽有些急切起来，但又不知自己的这份急切该从何谈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见她今日态度如此反常，齐砚反过来问她：“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苏韵娇突然泄气了般，方才来时高高涨起的兴致，这会儿也全都没了，她突然间就兴致蔫蔫起来，“我只是……只是为公子高兴。”
她为他高兴，只是没想到，他好像并没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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