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郑佳欣听到这话，一个哈欠打出一半就给噎了回去。
难受得她直摇脑袋。
还不忘了问：“不是都招了吗？还得验那些焦尸啊？”
画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聪明了嘛，还知道是要验那些焦尸。”
郑佳欣：“……”
她扁了个小嘴，嘟囔道：“我怀疑你在鄙视我。”
“咳咳，”
画棠清了清嗓子，回答了她前一个问题。
“有尸首、有详细的验尸记录、有凶手、有凶器证明、有行凶动机、有画押供状，一桩案子才会完整，才能结案。”
“是，知道了。”
郑佳欣打起了精神回答：“就算有人犯的招供，也得验查过尸体才行。尸体是线索，也是最大的明证。刑官大人，下官记住了。”
画棠：“……弄饭吃去。”
“好嘞！”
郑佳欣欢快地答应着，去厨房、给自己加几个喜欢的菜式去了。
……
就这样，吃过饭后，画棠带着三十人，再次去往了野坟地。
根据卫队们查到的‘冯家班’的名册，一一将标有那些人名字的坟包，给挖了开来。
一具具黑黢黢的焦骨被起出，摆放在长长的两条油布上。
画棠一边验骨，一边指点卫一等人，尤其是那些新跟着她的侍卫们。
“先看这些死者的脚骨。看看有没有变形的、突出的、扭曲的，如果没有这些异于常人的特点的，就挑出来另外摆放。”
众人答应一声。
一会儿后。
“回大人，这些尸骨都有那些特征。”
画棠便再道：“那再查别的骨头。尤其是肋骨、腰椎骨、臂骨和小腿骨。如果没有陈年旧伤的，挑出来。”
没有回应。
卫一出声道：“大人，那些……这些骨头都被烧得开裂了，我们、我们分不出来哪些是陈年旧伤。”
画棠：“……行吧，跟着我边看边学。”
说着，画棠就指着自己手里的一截小腿骨中间，示意他们看。
“你们看这儿，这道痕迹，明显是裂开过后、又长好了的。
被大火焚烧时，有再次开裂的痕迹，但也只裂了一小截，没有完全开裂。这就是陈年旧伤了。”
说完，放下小腿骨，再指着那具骸骨胸腔的一根肋骨，再道：“看这儿。发现什么了吗？”
有些人就点了头。
都不是笨的，能被挑出来跟随刑官大人，就没有一个是笨蛋。
而且这些人除了卫一他们外，全是季铭亲手挑出来、重新给画棠换上的。
讲真，这些新人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瞧不起女子的。不过比起原来的那批人、能将这种心思隐藏得更好而已。
或者说：没那么强烈而已。
季铭知道这点，但他也没办法。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维，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
所以他挑的就是没那么有强烈心理落差的。
而这批新人在跟随了画棠这一路以来，事实上到了现在，早就对他们的刑官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也才真正的明白：本领的高低，从不以性别能去区分。
现在，他们的大人在一点点地教他们，他们也在认认真真地学习和思考中。
这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却是如此地神奇和令他们渴望。
自打跟了刑官大人，他们就感觉：无时无刻不是处在学习之中。
他们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现在的“如饥似渴”、“争先恐后”。
听到大人问话。
便有人抢先回答道：“那不是陈年旧伤。那应该是骨头被烧焦后、搬运的过程中被碰断的。因为断口两端都是焦黑的。”
“对！还有另一根肋骨、还有胸骨，那也是被碰掉的。”
另一人也赶紧抢答。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散开来，一边说着、一边去验旁边的骸骨。
将他们能分辨出的：被碰断的、和有陈年旧伤的，一一说了出来。
并让刑官大人评断。
看到大家的态度都很积极，画棠暗暗点头颔首。
这种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能更好地促进大家的成长。
画棠没有藏私的习惯。
她会一分、别人愿意学一分、她就会教一分。
人才，是国朝最需要的。无论是哪方面的人才。
很快，大家就都验完了这些骸骨。
最后，画棠问他们：“现在能确定这些是不是‘冯家班’剩余人的骸骨了吗？”
卫一答：“能确定。因为他们骨头上的都有陈年旧伤。虽然程度不一、轻重不一，但脚骨或脚趾都有变形。那是练戏功留下的。”
卫二接着回答：“还有腰骨。最明显。我们习武之人，脚骨其实也有些变形。不过没有他们那种：反复受伤、反复磨练的痕迹。而且我们也不会把腰骨反弯成那样。”
卫五紧跟着说道：“对！还有锁骨。锁骨也不会被磨成那样。还有趾骨，正常人都不会断了长、长了断的。肋骨也是。”
卫六则道：“还有颈骨……我们再怎么练武，也不会练得脖子像矮了一截。那应该是戏子们总是顶着沉重戏冠的原因吧？”
卫七也答：“这些人全是被利刃杀死，再被焚烧的。”
听着卫队们全在抢答，其他的侍卫们跳脚。
“哎，别你们全说了啊。卫大人们，你们都已经很厉害了。留点机会给小的们吧？”
众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画棠微笑着看着他们。
轮流点着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画棠再总结道：“这的确是‘冯家班’那三十五人的骸骨，而且皆是死后被焚的尸。戏子们，其实很苦。社会地位低下，且生存艰难。他们从小被培养，所受过的苦，那些陈年旧伤就是明证。”
说着，画棠感觉自己又想感慨了。
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招呼起大家，将这些骸骨重新放回墓坑内埋好。
并庄严地将木牌碑给插了回去，插端正。
这些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终究都入土了。
希望他们来生，都能投胎到好人家、能够顺遂平安过一生吧，别再受这么多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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