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动静，涂婳立马将手机塞到枕头下，假装闭上眼。
方略扫了眼床上的人儿，脚下的动作放得更轻，走向沙发躺下，狭窄的位置对于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来说确实很拥挤，脚悬空在沙发外。
安静的房内确实是好睡觉的环境，但涂婳根本睡不着，闭上眼静下来不是涂玲雨在ICU的事，就是沈志平出现的事，她没办法把这些当做没发生一样，不论哪一件都是压在她心口的石板。
躺了快一小时，涂婳翻身看向不远处睡在沙发上的人，见他入睡又转回视线盯着天花板，十几分钟过去，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向外走去。
走廊里还能看到忙着换药的护士，满脸愁容的家属和眼神空洞的病人来回踱步。
在涂玲雨生病的日子里，这一幕幕涂婳也习惯了，转身走到过道尽头靠着栏杆站着，看着夜空，冷风从只能开一半的窗户吹进来，脑袋中乱糟糟的思绪也随着风飘走，换得片刻的宁静。
肩上突然盖上的衣服让她回头看去，见方略冷脸看着自己，询问道：“我吵醒你了？”
方略没应声，双手插兜和她并肩站着，视线看向远处，嗓音低沉道：“你想不通的，不开心的可以说给我听，我不会安慰人，但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涂婳侧头仰视着男人，下颌骨线条流畅，皮肤光洁，剑眉星目下像箭头一样的高挺鼻梁直指眉骨，薄唇轻抿。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衣，平时那种西装革履冷面阎王的气场减半，现在更像是耐心且温柔听妻子倒苦水的好老公。
见涂婳没说话，偏头问：“不想说？”
“涂婳，你要想独处可以直接和我说，但不能待在这，不想再发烧晕倒就回房里待着。”
“方略。”
男人立即闭上了嘴，像是在等她继续说。
“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人僵住了，瞳孔不由地放大，薄唇微抿，刚想要承认就被涂婳打断。
“玩笑玩笑，你也看到了，我都在和你开玩笑说明我没什么，只是单纯的睡不着。
其实从阿妈确诊以来，我就想过无数种病情恶化的可能性，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么快，我甚至想过到末期，要是她会饱受病情的各种折磨，我就放手，可这些终归是想，真的发生了却一点也不想接受。”
涂婳看向男人问：“你相信奇迹吗？”
“听实话？”方略反问。
涂婳看着男人不苟言笑的回答就猜出了答案，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相信。”方略说得干脆，随即视线眺望无尽的黑夜，目光变得悠长，“我妈在ICU住了四十五天，现实很残忍，但将希望寄托在奇迹上更残忍，不如寄希望给自己，尽自己所能不留遗憾，人终究是要殊途同归。”
涂婳撇嘴，“方略，你真的不会安慰人。”
“是。”方略没有否认，犹豫片刻说：“你阿妈的情况不一样，会醒来。”
涂婳淡然一笑，“既然不相信奇迹，只相信自己，还无所不能的方总都这么说了，我也相信阿妈会醒来。”
翌日，涂婳早早的起来去ICU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等到护士来告知她可以进去探望时换上无菌服进去，病床上的涂玲雨脸色惨白紧闭双眼，涂婳走近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着两人在宁洱的日子，快到时间的时候涂婳俯在涂玲雨耳边，喃喃道：“阿妈，院子里的花都开了，菠萝也熟了，泼水节快到了，醒了我们一起回家。”
从病房走出来时方略站在门口等着，涂婳摘掉口罩对他说：“你回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的，一会儿陶然也该到了。”
“等她到了我再走。”
涂婳也没推脱，跟着他往外走去吃早饭，走出住院大楼沈志平就迎了上去，方略下意识将人护到身后。
沈志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一些距离，“方总，我能和涂婳聊聊吗？”
“我太太和你应该没什么可聊的。”
沈志平依旧站着不动，看向涂婳问：“你阿妈还好吗？”
涂婳神情不悦，“沈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昨天的警告，还有我阿妈好与不好都和你没关系。”
涂婳说完抓着方略的手从他身侧绕开。
“涂婳，你是我的孩子。”沈志平肯定道，昨晚他在书房想了一宿，从一开始的猜测到最后的证实，他无比坚定涂婳就是他和涂玲雨的孩子。
涂婳眉心紧蹙，停下脚步转回头说：“我爸在我十岁那年死了，照这么说沈先生十二年前就该死了。”
“不可能。”沈志平大声道。
涂婳看着他笃定的否决，笑道：“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还是你觉得我阿妈就得在你这棵树上吊死，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当时我离开宁洱确实是要回去找你阿妈，只是……”
“沈志平。”涂婳打断道：“以前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我阿妈应该也不想知道，请你不要再来，不要给我阿妈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在沈志平又要开口时，方略上前一步，“沈总，你现在应该没这么多空闲时间。”
话音刚落，沈志平的司机就急匆匆走到他身边在耳边说了什么，沈志平神色匆匆的离开。
涂婳看向方略，眼神疑惑道：“你还有什么预判的能力？”
方略摇头，“就是算得刚刚好。”
“那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忽地想起什么偏头直直的盯着他。
“怎么了？”方略问。
“你说你是年前知道沈志平和我阿妈的关系，那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你说调查你的隐私会生气。”
方略问过，所以将那份没确认涂婳和沈志平的资料锁进了公司办公桌的抽屉。
“那我再问你，你涉猎翡翠玉石行业是不是与这有关？”
方略定定的看着她，“与这无关，与你有关。”
涂婳心跳不受控制漏掉一拍，转身继续往前走，嘟囔道：“和我也没有关系。”
“涂婳，有些事我想等你阿妈醒来再告诉你，但你已经知道了，就应该知道完整版的。”
完整版？
涂婳脑子一过，心里隐隐的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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