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案子再次被迫移交他人。
安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
叛变的师父，两位睁只眼闭只眼的局长，曾经都是他警察之路上最敬重的人。
可为什么他们都会变成这样呢？
安欣很苦恼。
这天夜里，恰巧是他和师傅曹闯值夜班。
偌大的刑警队办公室里，两张躺椅并排放着。
曹闯和安欣披着外套躺在上面休息。
“师傅，我跟你快三年了吧？”安欣问。
曹闯闭着眼道：“两年零七个月，你那会儿刚从警校毕业，自以为什么都懂，完全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结果第一次出警就是持刀伤人案，你看到地上一大摊血和肠子段儿当场就直接吐了。”
安欣笑了，他回道：“从那以后我就乖乖跟着您学，学那些学校里不教的经验。”
曹闯睁开了眼，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们年轻人啊。警校毕业，上来就是干刑警。”
“我那会儿是部队转业到的公安单位。先是当了五年片警，整天处理一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琐碎杂事。”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进修的机会。又是磕磕绊绊熬了三年才当上刑警。”
“你师父我没出息啊，在这刑警队干了十来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刑警队长。”
“很多比我晚参加工作的人都升上去了。”
曹闯的自嘲中分明带着几分哀怨。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孟局说过，像您这种能带兵的老人，才是基层警队的宝。”
安欣说道。
曹闯笑了，“是啊，我是咱们警队基层的宝。”
“反正你师父我也就这样了，离退休还有几年功夫，这期间，我就再给京海公安带几批好兵吧！”
曹闯似乎已经认了命。
看着对方发白的鬓角，安欣不忍跟曹闯当面摊牌。
虽然他很想直接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给那些人通风报信。成为警察队伍中的叛徒。
此时写给给市纪委的关于曹闯违规违纪的举报信和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安欣手里攥着。
但他想给曹闯一个机会，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师父，您家里最近是有什么困难吗？”安欣突然道。
曹闯有些愕然，“你为什么这么问？”
安欣没有说话。
曹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咳嗽了声道：“你师母身体不好，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挣钱。虽谈不上穷困潦倒吧，但也绝对称不上宽裕。”
“还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沾上了赌博。当然这也怪我，整天没日没夜的工作，竟然忽视了对自己子女的教育。”
曹闯说到此处有些自责和伤感。
安欣虽然也很同情，但这并不是违纪违规的理由。
“听说您儿子在徐江那欠了笔高利贷是真的吗？”安欣淡淡的问。
曹闯一听，人刷一下就从躺椅上坐起来了。
他两眼睁大，死死盯着安欣。
“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闯质问安欣。
“那就是有喽。”安欣也坐了起来。
曹闯立刻做了下表情管理，只见他连忙恢复笑容道：“哦，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我拿出积蓄，又跟亲戚凑了点，替他还了。那臭小子在我面前誓，说以后绝不再赌。”
听着曹闯的回答，安欣知道他那是在捶死挣扎。
“师父，您还记得我入职时，是您带着我们在党旗下发誓的吗？”
安欣说这话时明显带着愤怒。
曹闯这会儿大概已经猜出安欣的用意了。
“安欣，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但我敢保证，我没有对不起真身警服。”
曹闯急了。
安欣心想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于是他冷冷道：
“师父，高启强弟弟拿来的录音笔，怎么就又回到徐江手里了？”
曹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我怎么知道？什么录音笔我压根就没见过！”
安欣用很小但十分急促的声音道：“你别再死扛了！那天我跟踪你看到你和徐江在海边碰头！你现在主动向组织坦白，没准还能办个内退。”
曹闯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干的事情被安欣全程目睹。
许久，曹闯缓缓道：“安欣，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一回？”
“如果我去主动坦白，那我全家都得完。”
“你师父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曹闯几乎是在哀求安欣。
然而安欣是绝不会在原则上妥协让步的。
“师父，我现在之所以还喊你师父，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也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将把这份材料交给纪委。”
安欣说着拿出了自己写好的举报信。
曹闯哭了，这是安欣第一次见师父掉眼泪。
但不知是悔恨，还是别的什么。
……
高启强带着陈书婷秘密回到了京海。
在白江波的老窝里，陈书婷向众小弟介绍起了高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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