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县虽是地处江南，但也紧邻海边，到处都是湿地与滩涂，附近有着六座大型盐场。
盐业的暴利大部分掌握在朝廷手中，但并不能完全杜绝有人进行私盐贩卖。
白牛镇南面十里外的湿地中，便存在一批以贩卖私盐为生的水匪。
陈家正好与这些水匪私下有生意往来。
陈勘想收拾苏牧，只需要打点一下那些水匪就够了。
苏牧并不知道这些，出去打听消息的殷良回来后，也没有搜集到这方面的信息。
殷良回来了，苏牧准备离开这里，去寻客栈落脚。
见苏牧起身，宋云问道：“柳公子要走了么？”
苏牧点点头，“嗯，我要去寻个客栈落脚。”
杜绮南道：“镇子上唯一的客栈就是宋云家的。柳公子与其自己去找，不如让宋云带你去，没准还能将房费省下。”
宋云嘴角含笑，站起身，“我为柳公子带路。”
“那就多谢了。”
苏牧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宋云颔了下首，与杜绮南一前一后下了楼。
苏牧旋即迈步跟上。
夕阳的余晖照耀小镇，苏牧跟随着两个女人的步伐，时而穿过小巷，时而走上石桥，彻底被这个金色小镇的美景所吸引。
杜绮南半路回了家，宋云带着苏牧主仆继续往镇子深处走去。
不多时，她在一座二层阁楼前止住了脚步。
“柳公子，这里就是我家。”
说罢迈步走了进去。
“长安客栈。”
苏牧抬头望了望。
这是一处临河而建的阁楼，背靠河流，前面是一丈多宽的小巷子，铺门朝巷子开着，虽不如大城市里的客栈气派，却比之多了一份清幽。
“柳公子还不快来 。”
宋云朝苏牧招了下手，而后跟柜台里的掌柜说道：“阿爹，这位柳公子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要收他钱了。”
“不必。”苏牧抬手将一张价值五贯的交子放在了桌上，“四个人三间房，先住两晚可够？”
掌柜望了女儿一眼，客气道：“既然是云儿的朋友，房钱就免了。”
苏牧摇了摇头，“生意归生意，这样我不能安心。”
看得出，这家人的日子普普通通，并不算多富裕，苏牧自是不会占这些许便宜。
宋云也不是个矫情的主，对着他抿唇一笑，说道：“柳公子跟我来吧！”
说罢带着苏牧上了楼。
宋云给安排出三间屋子，苏牧选了中间一间。
宋云并未离开，而是打开窗户，向苏牧展示她家客栈外的风景。
窗口临河，居高临下，可以望见整个镇子的全貌。
此时，镇子里的居民家里都亮起了灯火，尤其是河岸两侧的灯笼，映的整条河流一片橙红。
当真是，夜色阑珊，美不胜收。
宋云问道：“柳公子觉得这里的景色如何？”
苏牧在窗口向外观望片刻，轻吟道：“江南水镇。万里长安近。十二阑干春欲尽。人在画楼深隐。东海月落潮平。云敛烟生灯明。只道此时风景，如今却是清明。”
宋云微微一怔，刚才她们诗会的主题就是水镇，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么一首词。
“我知道，柳公子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话。”
苏牧点头笑了笑。
宋云想了想，问道：“敢问柳公子，舔狗是什么？能明白，又感觉了解的不太贴切。”
“咳——”
苏牧尴尬轻咳。
“可是在骂陈勘？”
宋云似是对这个词充满了好奇。
苏牧笑了笑，说道：“舔狗是指毫无尊严去跪舔他人的人。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毫无尊严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宋云晗晗首，似是在努力理解着他的话，“还是不太懂。”
苏牧摇摇头，“有些事没必要非得弄懂。”
“柳公子休息。”
宋云点点头，告辞出了房间。
殷良看到她离开，遂进了苏牧房间。
“陛下，据老奴查到的消息，白牛镇非常富有，但以华亭县的地理条件，不应该有如此富裕的地方。”
苏牧微微点头，问道：“这附近都有什么产出？”
“没有什么东西产出。”殷良摇了摇头，忽然又道：“向南五十里是海边，有五六座朝廷的盐场。但那些盐矿都是由临湖榷盐务管理，与白牛镇没有关系。”
富春江入海口的海岸线长达两百多里。
北侧属于秀州境内，南侧属于越州。
朝廷在海岸两侧建造了无数盐场。以保证全国用盐。
这些盐场属于临湖盐官管辖。
如果一地异常富庶，又没有格外产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财富的来源与朝廷的盐场有关。
苏牧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发现此次来华亭，似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大魏的地方盐官属于户部直接管辖。
而白牛镇是王钧的老家，他在户部尚书位置上已经待了十年，保不齐会利用手里的权利为自己的家乡谋取私利。
白牛镇的富裕，没准就与王钧这个户部尚书有关。
“殷良，准备笔墨。”
苏牧忽然吩咐道。
殷良急忙去取来笔墨纸砚。
苏牧提笔给贾彦朝写了一封密信，让他派出人手，暗中查探秀州各大盐矿的情况。
“送去临湖交给贾彦朝，把明武司鉴的人派给他一些，好方便他暗中行事。”
“是。”
殷良领命，急匆匆离开了。
“唉！”
苏牧无奈一叹。
他很清楚，这天下并不是非黑即白。
当初贾彦朝站错了队，王钧站对了队，但这并不能说明，贾彦朝一定是坏的，王钧一定是好的。
贾彦朝已经受到了惩戒，现在他要好好查一查王钧的老底，看看这位户部尚书是不是真的大公无私。
盐官是独立于地方的户部直属官，按理说贾彦朝没有权力查他们，但当他有了苏牧的旨意后，就有了查的权力。
不过一夜时间，贾彦朝便收到了苏牧的密旨。
贾彦朝得知苏牧让他查临湖盐务，立时明白立功的机会来了。
经过半日详细谋划，他将人散布到了临湖城东五十里外的榷盐务和秀州的六大盐场。
而此时，苏牧被宋云和杜绮南邀请了出来，正在镇子里四处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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