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婶子摆好了饭桌，谭四儿才瞅见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儿的公公。
“公公，昨天回来得晚？”谭四儿给他盛了饭，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并没有见到他。
“你公公呀，昨天去祠堂开会选村长去了，五更半夜了才闹腾完。”奶奶乐着说道。
“落到咱们家了？”谭四儿笑着问道。
公公赶忙摆手，“我可没那个工夫，这村子本来姓刘，从他们姓刘的里面选一个得了。”
“爹！”大郎打断了他 ，“不管选谁，这两天，也得让韩大夫备点儿药，村子里毒一下鼠。药钱我们来出。”
公公顿了顿看了看大郎，又看了看谭四儿，点点头，“一会儿我去说。”
村里要选村长，有资历的几个人，谁也不愿意当。想要当的，前村长家的旁支，大伙儿还不愿意。昨天吵闹了一下午再一晚上，也没商量出来个结果。
说是今天吃了早饭再去商量，让村子里能去的人都过去投一票。
“一会儿你也去，”大郎看了眼谭四儿，嘱咐道，“你主要看看说下药的事儿，有没有人反对，是不是又圆又小的眼睛。”
说完，还俏皮的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谭四儿抿着嘴乐儿。
奶奶和婆婆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看，这比原来亲近了许多了，之前这小两口碰了面，还一副本来不熟非得装着很熟一样。
可公公却摇头了，“不能行！没有特殊情况了 ，四丫头进不去祠堂。”
大郎扶额，女子不能进祠堂。
忘记了！
“那我去，你在家里准备下进县城的东西吧。”大郎拉着谭四儿的手，轻轻捏着。
“像什么样子！”公公快速看了眼那只手，咳了一声 ，便放下碗筷，先出去了。
一屋子人……
谭四儿顶着一张大红脸端着碗跑出去了。
他脚疼，她得帮着喂好小驴儿！
于是，村里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时，大郎骑着小驴，晃悠悠的来了。
”大侄子，这脚还不见好？”前村长家的旁支兄弟刘群，率先开了口，并让自己的儿子刘伟财上去搭把手，扶他过来。
大郎也不客气，直接把胳膊圈在了他的脖子上，微微用了些力。
他本来就比刘伟财高，这样走了几步，刘伟财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吊上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煎熬着走进祠堂，他恨不得把大郎甩到长椅子上。
“连明哥！你说……”刘群转了下眼珠，接着说道，“我柱子哥再不好，也整理了村子这么多年， 我也协理过，步骤流程我都清楚。”
“我选我们连明，自打连明来了，没少为村子里做事儿，出钱出力，德高望重者居之。”
“对，我们也选连明。”
……
你一言我一语，吵到后面根本听不清楚，是谁说话，说得是啥了。
大郎淡然的坐在妹子里，他并不关心这些人 在吵什么，悄无声息的看着每一个人的脸。
“非本族人不行！”村子里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用自己手里的拐杖拄了拄地面，大声喊道。
周围的声音静了下来。
”本来就是！住进来都是村里照顾我们，还想抢山头占地皮不成？”
说话的是一个胖头肿脸的男人，大郎看他的时候，他正垂着眼皮看着地面。
“我们家本来也不选，就是来凑数的，村里怎么定，我们就怎么听。”公公不急不躁，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呀，我得拜托韩大夫一件事儿，配一些鼠药放到各家各户，大家撒一撒，药钱我来出。”
“为啥？”胖头肿脸的男人瞬间抬起了头。
“不为啥！前两日，我家子都让耗子钻了，我寻思着，这东西成群，没准儿别人家也有了。”公公笑眯眯。
”乡亲们，我当不当村长的无所谓，但鼠药得下，不然自己家的粮垛可要保住哟。”
“我也提议，让刘群兄弟来当村长！”
“老韩头儿，走，咱配药去，配好了，让刘兄弟给大家发一发。”公公说完，便站起身拉着韩大夫，快步出了祠堂。
在外头看见了自家小驴的时候，才想起了自家儿子还在祠堂里面，复又折返回来，扶着大郎挪了出去。
“我以为父亲忘记了儿子还在里面。”大郎揶揄道。
“多亏你骑着它来了，否则真的不记得了。”公公也不恼，把大郎扶上了驴，扔下一句你先回家吧，便扯着韩大夫离开了。
大郎看着两个老头的背影 ，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呢。
“婶子，肿头肿脸，胖乎乎的男人，是谁啊？”大郎进了院子，便直接问了老张媳妇。
“胖乎乎？”老张媳妇稳住了小驴，思忖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哪一号人物。
大郎慢慢从驴背上挪了下来，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面儿上勾出一张人脸。
“就是这个人。”
画虽然简单，却极具神韵！
“是他呀！”老张媳妇了然，“他是黄大文，村子里的泥匠。家里一个老娘，前些年娶了老婆 ，可老婆病死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 。”
“死了很多年？”大郎有些纳闷，方才在祠堂里见他，不觉得他身上有死人气。”
“头两年的事儿。”老张媳妇扶着大郎，慢慢往正房里面走，“他这人蔫巴巴的，跟村里人没啥过密的往来。”
“姓黄的？后搬来的呀……”大郎点点头，脚上的步子略微快了些。
村子里的人都对撒鼠药一事，没有过多的反应，除了他……
可他不是灰家的扛香人，那他在意什么呢？
想到这里，大郎勾了勾唇角，也就是打探消息放个风，还搞这么神秘……
“你媳妇不在这里……”
正屋里奶奶守在窗底下坐在着绣活儿，抬眼见孙子进来了，笑眯眯的揶揄着。
“那奶奶叫她回来呀！”大郎一屁股坐在炕上，脸朝着奶奶侧身躺下，一只手柱着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不害臊 ！”奶奶抿着嘴儿，举着手里的针，装模作样的要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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