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子，这事儿是这样，”老韩瞥了一眼娘俩，说道，“小丽现在的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这孩子带着也不准能养到十个月，明白了不？有风险，咋样都有风险。所以，家里人一起琢磨琢磨。”
韩大夫说完，也顾不上等她娘俩回话，就直接背着药箱子走了。
窗户外面，刘喜听得明明白白，见韩大夫走了，手背在身后走进了屋子里。
“那什么，拿了它吧，不管是咋回事，不能要。”刘喜看着默默流泪的刘小丽，训斥的话说不出来了。
“爹，我不想！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他的孩子，是我弄错了日子。”刘小丽扶着妈妈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
“那更不行！”刘喜吼了一声，看着刘小丽的脸，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养活大了，再知道了他爸是咋没的，能行？”刘喜怒道。
“娘……”刘小丽扑在了妈妈的肩膀上，“娘，我想留下它。”
“我说不行就不行！要么你们娘俩想办法，要么就去找老韩要副药喝了！”刘喜跺着脚走到了门口，又补了一句，“这事没得商量！”
老太太摩挲着刘小丽的后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孩子，娘知道这个事儿你不容易选，半辈子过去了，也没个娃留下来，好容易有了，还赶上这么个空当儿，你听你爹的吧。”老太太咬着牙劝道，“再说了，这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来，不邪性嘛 ？”
“娘，有没有可能第一个月就是没反应的了，我也没找过别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的？”刘小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孩子！若月份儿能对得上，那韩大夫怎么会这样说？”老太太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耐心，磨得只剩下了一点儿。
“娘，你也不信我？”刘小丽望了过去，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光我信你有啥用！我信你了这事儿更邪乎了！”老太太的心突突的跳，“怀上这个事儿，多邪性。必须整了！”
话说完，老太太又看向女儿的眼睛，禁不住心软道，“孩子啊，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和你爸商量商量，咱也别守着，赶紧找一个，再生还是来得及的。”
刘喜蹲在外头，听着自己媳妇说得明白，又听见了刘小丽放大声音哭了出来，放心的走了。
隔了一天，刘喜家把韩大夫又请了过去，刘小丽浑身发着热，奄奄一息。
“这才一天就这样了？”韩大夫斜了刘喜一眼，心里直打鼓，万一要是他对自己闺女都下了手……
韩大夫心里忐忑，可出于医者之心，还是稳住了心神，认真的把了脉。
“到底怎么样？”刘喜看着韩大夫拧在一起的眉头，紧张的问道。
“咋整成的这样？”韩大夫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
“你来说吧。”刘喜张了张嘴，冲着自己媳妇叹了口气。
“我们这商量着孩子的事儿，想着今天就落了它算了，拖一天，孩子的身体就多承受一天。”老太太顿顿，哪知道，早上她就没起来。”
韩大夫自己搬了个小椅子，坐在炕边儿上，扯过了刘小丽的手腕，号了起来。
“这个脉，怎么这么奇怪？”韩大夫拧着眉毛闭着眼睛又号了一会儿，睁开眼说道，“这脉，你们找看臆病的看看？哪儿有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脉象就盖过母体的？”
刘喜两夫妻对视了几眼，刘喜咬了咬，下了决心，“老韩，来副药打下来！”
韩大眨眨眼，“这……硬打？”
刘喜闭上了眼，点了点头，“打吧，留着也是祸害。”
“商量好？”韩大夫在夫妻两个之间来回转着眼睛，“你们俩都同意，我没意见。”
“嗯！商量好了！”刘喜抢着回答。
“那行！跟我抓药去吧。”韩大夫看了眼炕上躺着的人，摇了摇头。
刘喜媳妇抓了药回来，赶忙的就吊上炉子熬了起来，药开了，吹了吹就给刘小丽喝下去了。
按照韩大夫的嘱咐，至少也得刘小丽醒着。
可是刘小丽怎么叫都迷迷糊糊的，给东西也吃，给水也喝，就只是叫不醒。
老太太越看越着急，一万个念头从心里蒸腾而起，就只觉得刘小丽现在这个样子，是肚子里孩子的事儿，赶紧打下来，孩子就妥当了。
哪知道，药喝下去，老太太取了胎儿落下时的洗漱用具回来时，看了眼炕上，翻了个白眼就倒在了地上。
为了方便料理，刘喜离得并不远，听见女儿屋子里叮了咣当的响，立刻就跑了过来。
挑开帘子进了门，入眼便是盆毛扔一地，和倒在清水里的自己媳妇。
“家里的，家里的。”刘喜跨进门，蹲下身体把媳妇扶了起来摇晃着。
“小……”刘喜媳妇吃力的抬起手，指向刘小丽躺着的位置，之后，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刘喜看向刘小丽，“啊！”扔下了怀里抱着的媳妇，也晕了过去。
屋子里的动静，被干活的长工们听见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动弹。
其中一个人实在顶不住，说道，“看看东家去？”
几个人又互相看了看，那人又硬着头皮说道，“走！咱几个一起去，谁也别跑。”说罢，几个人便一起向刘小丽的屋子走去了。
“东家！”长工见刘喜两夫妇都躺在一滩清水里，赶忙上前扶起了刘喜。
“光摇他有啥用？掐人中！”
“对对！你掐啊。”
抱着刘喜的长工用力按在了刘喜的人中上，把他掐醒了。
“快！去许家叫人去！”恍惚间，刘喜又想起了刚刚入眼的炕上那一幕，那吓人的场景，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东家？去了咋说啊？”一个长工刚要走，想起来自己去许家行，去了说啥？得有目的吧？
刘喜痛苦的闭上了眼，吃力的伸出胳膊往炕上比划了一下。
长工顺着他的手往炕上一看，“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剩下的几个长工听见他叫，也看了过去。
除了抱着刘喜的人，剩下的几个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炕上的刘小丽不见了，被子下面露出来的脸脖子脑袋不见了，只剩下一副头发带着个脑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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