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场里人已到的差不多了，郑买办四处寒暄，只是眼睛时不时盯着大门处，看来是在等哪位大人物。
清如拉着刘湘尽量避开人群，之前还贴着郑佩兰不放的人此刻竟也老实的跟着清如转。
“你都多大了，也别跟着我转了，你去找你相熟的朋友啊。”
刘湘嘟着嘴，“翠儿姐姐，我才十五岁，而且她们都不大喜欢我，我才不想去贴她们的冷脸呢。”
虽说刘湘有些粘人且稍微不会看眼色，可也是个单纯的姑娘，清如不懂她哪里会不惹人喜欢。
“不会吧，这么多千金小姐，没一个和你是朋友吗？”
刘湘仿佛有些惆怅，“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来的很少，翠儿姐姐，我跟着你不行吗？”
清如无法，只好拉着她，看着不远处的花园里清清静静的，便带着她往那边去。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刘湘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家……我爸爸是个小局长，家里还算过得去吧，不过我家孩子太多了，这人一多，东西就薄了。
那些小姐们动辄喜欢逛街、骑马办舞会，我家是承担不起的，渐渐的也就不叫我们家的了，对了，我是家里的老三，家里一共有十二个孩子。”
清如睁大了眼睛，“十二个？！那…都是你娘生的？”
“对啊”，刘湘突然自豪起来，“都是我妈妈生的，我们家没那么糟心事儿，可不兴有姨太太。”
原来如此，不知为何清如脑海中突然想到刘家太太不停地生育十二个孩子的事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太可怕了。
这家还不如有姨太太呢，起码还能分担生子养育的辛苦，不过清如没说出口，只干巴巴的夸道，“那你妈妈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太辛苦了。”
“可不是”，哪知刘湘对自家是也极为不赞同，“我妈妈生了这么多孩子，人都没精气神了，看着比我爸爸老多了。”
看着刘湘一派纯然的模样，清如也不知说啥好，可能这就是真诚吧，堵的没有话讲了。
花园里此刻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并排走在其中，估计是约会呢。
这里的小路和花草布置的很有巧思，错落有致，将个不大的花园分割成好几块空间，且处处有景可赏。
俩人携手说笑着，走到假山处的一方青石底下坐着歇息。
这会儿天气凉，吃饱了走动一会儿浑身暖呼呼的，且得休息一会儿。
“郑小姐，想不到你都思想如此先进。”
有男声传来，清如和刘湘对视一眼，眨巴眨巴，没地方避开了。
这块青石比较隐蔽，有空隙可看到外边儿，外边儿因有灯光之故看不清里边儿，后面儿是高墙，不远处是临水的亭子，只有头顶有条弯曲的小路。
刘湘竖起手指，对着清如做出“嘘”声的姿势，清如点点头，俩人屏住呼吸，不情愿的做着个偷听者。
“你太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多看了些地方，提了些不成熟的建议罢了。”
又有女声传来，清如却是觉得熟悉，看向刘湘，显然她也这么想着，用口型说道：
“佩兰姐姐，郭少爷。”
俩人顿时噤声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缩起来装作鹌鹑。
“听得你说，国外的发展已经很先进了，科学也领先很多，这次回来了，有什么想法？”郭子行问道。
“想法倒是很多，但仔细琢磨起来，实际能做到却很少，我看国内已经有很多先进之士写文章、办大报试图唤醒国人的麻木和冷漠，我觉得这就很好，我本人也是想从这方面入手，或许…我可以开办女子教育。”
郭子行听着郑佩兰打算的种种，不禁凝眉沉思，“女校已经有了，你打算开办什么类型？”
郑佩兰自回来后，先是跟她爹提过这事儿，不过显然郑买办希望她接手家里的生意，而不是开办教育，继母跟她也是话不投机，所以这段时间她很少跟同龄人提及自己的想法。
不成想这位帅府的少爷反而很感兴趣，不由得跟他多说了起来。
“那种学校都是教授女学生，我已不预备办那样的学校，我的学校是给已经成婚的、大龄的女人开办的。
说出来不怕你忌讳，如今的风气还愚昧得很，对于女子来说尤其艰难，放开缠足才多久？可是你看，又有多少女子能真正放足呢？更别说那些被打压被迫害的女子不知凡几，不能受教育，不能有工作，这样很不公平。
所以我要开办的学校是给这些可怜的女子一个安身之所，让她们有一技之长，可以不必依靠男人，一样能堂堂正正活在世上。”
郑佩兰说的很激动，动情处甚至有些词不达意，但郭子行听得很清楚，不成想郑佩兰居然有这样的胸怀，令人佩服。真心道：
“看来郑夫子是要做天下女子的靠山，若此举能成行，不知是多大的功德。”
郑佩兰笑着摇头，“功德不功德的，我不追求，我只求心安，能够受教育，出国留学，我已经比很多女子都要幸运了。古话说‘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我有这样的际遇，自然要学以致用，惠及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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