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登了船。
他们这一趟改的慢船，故而船上大多都是出门游玩的游客。
步云霓刚一上船，就看到甲板上放着不少座椅，也摆了些花草树木，弄得很精巧。
春袖跟在步云霓身边，见她正在好奇张望，便道：“二小姐，这船叫如意号，专门用做游览客船的，除了可以赏景的甲板，船舱里还有一家百味斋，据说味道不错。”
春袖想了想，继续道：“应该还有一个戏院，可以听戏。”
步云霓立即便明白，只要有钱，就可以在船上好好玩。
“春袖你费心了，多谢。”步云霓笑着道。
光凭春袖介绍的这几句，步云霓立即便明白这一趟的船券所费不少，故而才有了这一句。
春袖微微一愣，旋即便行礼道：“二小姐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前一日，步云霓说想坐慢船，春袖就给特地选了这一艘，为的就是让步云霓这一路上也能玩一玩，看一看，能让她开心。
在永安伯府，步云霓虽是二小姐，但她上有惊才绝艳的长姐，下有最受父亲宠爱的三妹，她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从来都没被人这般真心对待过。
可能因为火灾，也可能看步云霓可怜，总之最后春袖还是想让她好好玩一场。
这一趟的船券可不便宜。
不过这些她都未对步云霓说，一是她在大夫人身边颇有脸面，不用同小姐邀功，二是她觉得自己说了步云霓也不一定能听懂。
只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步云霓却也懂了。
春袖抬起头，好奇看向这个一贯单纯愚钝的二小姐，见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过心，也没太在意。
等到众人进了舱房，步云霓才松了口气。
她让清禾跟她进了舱房，伺候她换衣，等其余人都走了，主仆两个才相视一笑。
步云霓的舱房是最大的，分里外两间，外间摆设有座屏，罗汉床及茶几香炉，布置很是典雅。
内室则有架子床、衣柜及靠窗的茶桌。
内室隔窗可以打开，从窗缝里可以看到外面辽阔的河面。
一阵风吹来，裹挟着雨气，蒸腾起一阵潮湿的冷。
“小姐，仔细窗边冷。”
“就坐一会儿。”
步云霓在窗边落座，等清禾打了水来，两个人就洗手净面，清禾帮她给脖子上敷了上了药，又缠好了丝带。
等着一切都忙完，清禾才道：“方才吓死奴婢了，小姐怎么就被那贼人抓了去？”
步云霓低声道：“是顾妈妈推的我。”
清禾的面色一变。
今日她努力在顾妈妈面前维持往日模样，又偷偷瞧看顾妈妈，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总觉得顾妈妈长相并没有那么慈爱。
“我就说她面相不好，鼻子倒钩，其实是有些阴翳的，”清禾气得不行，“她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小姐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步云霓也觉得奇怪。
她们待的船舱是天字号，给清禾等人安排的则是地字号，不是大通铺，却没有窗，且要四人一间。
正好清禾、红穗、顾妈妈和春袖一间，其余的粗使婆子和小厮自然就住在通铺了。
故而她们的厢房左右都是陌生人，不是永安伯府的人。
到了这里，步云霓才敢多说几句。
她低下头，见鞋底沾了些血迹，不由皱起眉头：“咱们也把鞋子换了，带着血不吉利。”
清禾便忙着找鞋袜。
步云霓便说：“你说的有些道理，她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一次不成又来一次？”
“是啊，”清禾絮絮叨叨，“所以我觉得奇怪，小姐，是否有咱们不知道的事？”
顾妈妈等人的怪异，是步云霓一直不解的，前世她回了永安伯府就开始养伤，后来家里陆续出了许多事，柳姨娘似乎彻底失了宠，她也过得越发艰难，所以那一日上香偶遇段清轩，她才会被他的温柔迷惑。
当时她年少，不懂那些人的虚伪和无情，当段清轩登门求娶的时候，她打心底高兴。
她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从这个让人痛苦的家里摆脱出去，却不知之后遇到的是更惨痛的地狱。
后来她被关进旧祠堂，在那里遇到了姨婆，她才渐渐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她是被人操弄的木偶，她从来都身不由己，可无论是她还是姨婆，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如此。
她也想不明白柳姨娘为何总是若即若离，偶尔对她那么温柔体贴，又偶尔冷若冰霜。
这一切随着她的死，全部消失在了前一世的迷雾里，重生之后的步云霓要做的不仅仅是查明真相，告慰前一世的自己和姨婆，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摆脱那些人，摆脱那些悲苦，努力活下去。
步云霓一下子便走了神，清禾叫了她几声，步云霓才回过神。
“怎么？”
清禾以为她还是为顾妈妈难过，想了想，道：“小姐，我也为顾妈妈的背叛难过，但事已成定局，咱们难过也没用，还不如往前看呢。”
“咱们小心着她些，不能着了她的道。”
清禾只在最初时忧心了一下，旋即便很快转换了心情，谁要害小姐，谁就是她的仇人，对于仇人她是半分都不会心软的。
平日里总是巧笑倩兮的清禾，也有这么坚毅果决的一面。
步云霓握住她的手：“好，我们慢慢寻，一定能寻到她的破绽和把柄。”
她顿了顿，道：“也能寻到幕后之人。”
主仆两个说了会儿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吵嚷声，一道少年嗓音响起：“我说掌柜，你们是怎么办的事？这天字号房的家具怎么还是旧的。”
步云霓对清禾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个人立即不说话了。
外面就传来掌柜的道歉声：“小爷对不住，这间忘了换新家具，就有些旧了，要不然这样……”
“要不然给少爷换成天子一号房，不加钱，如何？”
那小厮哼了半天，这才道：“好吧。”
外面忙乱了一番，很快就又安静下来，步云霓同清禾道：“咱们去甲板上看景吧。”
两个人说着话，就从仓房出来。
刚一出来，步云霓就撞入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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