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在步云歌身边落座，适才同步云歌见礼：“长姐。”
步云歌笑笑，温柔道：“等你一会儿了。”
步云霓抿了抿唇：“是我迟了。”
上官婉静倒是没有去说步云霓的晚到，她对步云霓道：“窈窈，你之前的那个案子有了结果，裴世子是专程过来告知的。”
步云霓顿时满脸惊喜，看向裴寂：“裴世子，当真？”
裴寂也是彬彬有礼：“当真。”
他一说起正事，身上的气势便陡然一变，多了三分严肃。
“上官伯母，大小姐，二小姐，”裴寂挨个点名，继续道，“之前九清神母伙同钱娘子毒害步二小姐的案子，经玉京府初审后转交刑部和大理寺汇同复审，九清神母、钱娘子和慧心皆已认罪，除此之外，九清神母还另外供述出九桩主家买凶陷害之罪，已经提请刑部并案侦查。”
“这些案子因为案情复杂，不便侦破，此处恕小侄不能明言，”裴寂言辞清晰，语气诚恳，让人一下便心中安定，“不过钱娘子只牵扯贵府之案，倒是可以提前告诉伯母及二小姐结果。”
上官婉静道：“你说，此事我们不会外传。”
裴寂便扯了扯嘴角，只眉宇之间却并无笑意。
“钱娘子买凶毒害步二小姐，证据确凿，供认不讳，以仆杀主天理难容，应会判秋后问斩。”
听到这话，步云霓心中大石落地。
倒是上官婉静听到秋后问斩四个字，一下子就白了脸，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秋后问斩啊……”
她拍了拍胸口：“真是，真是……”
她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步云霓大抵知道她是吓着了，又天性心善，倒也不怪她这般模样。
倒是步云歌看了看母亲的模样，然后才柔柔开口：“她一个寡妇，事情又没有做成，秋后问斩是否有些太过严苛？”
裴寂还没说话，倒是上官婉静皱起了眉。
“珍珍，休要胡言乱语。”
这大抵是上官婉静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训斥步云歌，步云歌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显得羸弱又可怜。
步云霓此刻都懒得管步云歌了，她目光炯炯看向裴寂，想知道慧知如何了。
裴寂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就是不肯直白说慧知的结果。
他淡淡扫了一眼步云歌，开口道：“步大小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无论是否事成，钱娘子都做了这事，最轻也要判流放三千里，但她是奴仆，步二小姐是主人，以下犯上，以仆杀主罪加一等，判为秋后问斩合情合理。”
“若非如此，那其他人家中的奴仆也动了这样的歪心思，该当如何？”
步云歌先是被母亲训斥了一句，又被裴寂这般说，当即便白了脸，她低下了头，似乎已经要哭了。
上官婉静自然是心疼女儿，见她被落了面子，这才打圆场：“珍珍并不懂这些律法，多谢裴世子提点。”
裴寂笑笑：“无碍，这是小侄应当做的。”
他并未含糊其辞，对方才的言辞教导并未道歉，也没有再去看步云歌。
他只道：“上官伯母，我此行前来，还是要询问一下钱娘子是否还有亲人。”
一般这种杀头重罪在行刑之后是要告知亲属收尸的，如果没有亲属，就直接丢去乱葬岗，不会再有后续。
上官婉静提前查过钱娘子的卖身契，适才道：“她本就是流民，原被老夫人收留才留在了府中，故而已经没有亲人了。”
裴寂便道：“小侄明白了。”
话说到这里，裴寂就应该告辞了。
不过裴寂却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似乎在等步云霓开口。
步云霓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正要开口，才看到他剑眉一挑，恍然大悟地道：“还有件事忘记说了。”
说着，他拍了一下手，一个步云霓没见过的侍从便领着惊慌窘迫的慧知进了堂屋。
裴寂笑道：“步二小姐心善，之前特地拜托我，说这位小道童什么都不知，还被那妖妇欺凌，在三堂会审之后，这位小道童依旧什么都不知，应该确实是清白的。”
“小侄特地把她送回来，算是同步二小姐完成了约定。”
“步二小姐，”裴寂看向步云霓，含笑道，“人可给你送了回来。”
步云霓满脸都是惊喜。
她顾不上去看裴寂，只对慧知招手：“快来。”
慧知起初还有些胆怯，但见到步云霓的喜悦压过了一切，她两三步上前，一头扑进步云霓怀中。
豆大的泪珠瞬间坠落，把她这么多日的惊慌失措，恐惧无助都宣泄出来。
这世间没有人救她，没有人能信赖，除了步云霓，她不相信任何人。
步云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睛也有些红了，满脸都是心疼。
“不怕，这不会是回来了？还有我在呢。”
这是裴寂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
此时的她没有在外面时那么古灵精怪，没有那股子矫揉造作，也没有在家里伪装的唯唯诺诺，柔弱可欺。
她仿佛是个可以替人遮挡风雨的长者，细心温柔地安慰着怀里单薄的少女，用自己也并不单薄的身躯替她撑起了另一片天。
裴寂深深看了步云霓一眼，他觉得她有时候很矛盾，眼神似乎很是天真，但又似乎藏着万千愁绪。
步云霓安慰了慧知一会儿，慧知这才停止了哭泣，不好意思地躲在了步云霓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上官婉静笑了笑：“既然慧知小道长同我们有缘，就先留在家里，以后要何去何从再议。”
“窈窈，你好好照顾小道长。”
步云霓忙起身道：“是，母亲我知道了。”
裴寂似乎此时才想起这事，对上官婉静道：“这位小道长确实有法号，也是正经的出家人，无论是继续修行还是留发还俗，都要有正经的道观见礼。”
他这是提醒步云霓。
慧知的身份得处理干净。
步云霓暗自对他点点头，然后才起身，领着慧知同裴寂道谢。
“多谢裴世子出手相救。”
这个道谢真心实意，不掺一点瑕疵。
裴寂看着她，淡淡笑了：“小姐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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