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东西两边都是卧室。
杨红霞带着七羽进的是西卧室。
靠南边是一铺大火炕；
西边靠墙放个一米高的木架子，架子下面围着布帘，架子上是两口大木箱；
箱子上靠墙的位置，放着些常用的零碎小东西。
木箱旁边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斗柜，虽然没有什么花纹，但看着就实用，想必能装不少东西；
北边墙靠墙放着拆开的大圆桌，还有凳子。
东边靠北的墙上有着几个钉子，上面还挂着几件衣服；
再过来一点摆着一个放洗脸盆的架子，架子上搭了几条毛巾；然后就是门。
或许是因为只有南边有两扇窗子，所以屋子不是特别明亮，但在这个年代的农村，也就还好吧！
“丫头，你可带照片来了？”刚坐上炕边，杨红霞就问出了口。
“带了。”七羽手摸向身上的斜挎包，实则是从空间中拿出楚奶奶准备好的两人合照，还有一张楚奶奶的单人照。
那张合照是“楚明羽”十五岁生日时，楚奶奶带她去照的。
当时，第一次照相的“楚明羽”高兴极了。
杨红霞颤着手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又放下，快步跑到靠北边的大箱子旁，打开小锁头，从箱底掏出一个布包。
七羽看着布包一层又层地被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两张照片,和几封信，其中的单人照分明就是：“这是...年轻时的阿奶？”
“是的。”
杨红霞拿过另一张照片，上面是稍微成熟一些的楚奶奶，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这个孩子......”话到嘴边，七羽停止了。
因为不清楚门口这个女人是不是楚姑姑？也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七羽之所以过来，是为了替楚奶奶看看楚姑姑过得好不好？不是来给人家添麻烦的。
都说人老成精！杨红霞怎会不明白七羽的意思。
她望向一直站在门边的安嫂，眼中闪着泪花地招手：“安儿，过来。”
“娘？”此时的女人已没了刚刚的笑，咬着唇，有些不安地站在门边。
七羽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抵触，看来她就是楚姑姑无疑了，而且她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傻样儿，你怕个啥？
当年，你嫁给建军时，我就说过这回儿就算你亲生父母来了，也带不走你；娘的家就是你的家。”
杨红霞看着眼尾红红、仍旧不动的楚姑姑，两步走过去，轻打着安嫂的后背：“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当初你妈妈是不得已，是怕......”即便在自己家，杨红霞也小心地止住了话。
叹了一口气，杨红霞那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擦着楚姑姑脸上的泪：“安安啊！你要明白大多数的父母，都在用生命去疼爱自己的孩子；
不要被这小村中，那为数不多的无良心父母吓到；
那样不顾亲情的父母子女，只在少数；
至少，你妈妈就不是那样的人。”
“娘，俺知道。当初你就告诉过俺……俺也相信她是为了俺好。
只是...”楚姑姑抱紧婆婆兼养母的胳膊：“娘，人心都是肉长的。
俺虽感谢她的生恩，但在俺心中，给了俺母爱、对俺好、处处为俺打算的娘更重要，俺怕极了会离开娘。”
“你这傻孩子儿，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娘的。
你啊生是于家的人，死进于家的坟茔地。
所以啊！别怕，咱不能忘本。”
“嗯嗯！”
此时的七羽明白了楚姑姑的抗拒，与心底的不愿相认。
楚姑姑说得不差，人心是偏的。
相比一出生，就将她送人的生母，不管楚奶奶的出发点是什么……这种陌生与疏离是实实在在的，它抵不过三十多年点点滴滴的相处。
而且，从楚姑姑对养母杨红霞的态度，七羽便能看得出：这位农村妇人是真的对楚姑姑很好。
尽管他们很穷，尽管他们得风吹雨打的务农，但楚姑姑的心是快乐、幸福的，这似乎就够了。
“别哭了，别让明羽丫头看笑话。”杨红霞拍了拍楚姑姑的后背，又转头对七羽道：“明羽丫头，你别见怪。”
“怎么会呢？”七羽起身：“是我冒昧了。不过，见到...过得好，我想阿奶也会很开心的。”
“丫头，楚家妹妹...她...”
七羽看了看略有些僵硬的楚姑姑，还是如实道：“阿奶在八月初，走了。”
“这......”杨红霞身子微软，楚姑姑虽然震惊，但还是第一时间扶住了婆婆。
将一切瞧在眼里的七羽，内心微叹：好在楚奶奶没有看到这一幕，要不然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在心心念念的女儿心中，生母比不过养母。
这大概是每一个爱孩子的生母，都难以接受的吧！
可是，三十多年的照顾、陪伴，又怎能轻易抹去呢？
所以啊！只能感叹一句：命运！
在七羽看来，楚奶奶虽带着遗憾离开，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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