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陆长泽叹了口气，抬眸看了陆长风一眼。
“大哥，咱们兄弟几个的事儿晚些再说，你随我见见父亲他老人家吧。”
陆长风点了点头，遂又朝陆松年看了一眼。
他自觉抱着怀里的枣枣跟在后面。
陆长泽偏头仔细打量了陆松年一番，低声询问道：“大哥的儿子？”
陆松年点点头，礼貌疏离的唤了声三叔。
陆长泽倒是不介意，反倒是很高兴的应了声。
“原来大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倒是比起我家那两个小子看起来稳重靠谱的多。
等空了三叔让你们兄弟几个见见面，大家都是一家人，往后见面也是常有的事，多熟悉熟悉，你们年轻人也玩的开。”
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被陆松年从头裹到脚的枣枣。
只以为是包袱，顺手指了个地方便让陆松年将东西放下。
陆松年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谢谢三叔的好意，我抱着就好。”
此刻，陆长风也顾不得叔侄俩在讨论什么。
他看着不远处骨瘦如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都只能感觉到像是一块枯木般，毫无生气的父亲。
神色绝望而惶恐，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去，脱力般的缓缓跪在床前。
摸到老人那冰凉粗糙的大手，像是有人在他心尖上用钢珠来回碾压。
所有的理智和坚持在见到老父亲的那一刻，被炸得支离破碎，痛彻心扉！
陆长风张了张嘴，不可抑制的从喉咙挤出几个字：“爸，不孝子回来了！”
昏昏沉沉的陆怀民只觉得黑暗中像是有一道声音在呼唤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视线先是模糊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之人。
“长、长风，我的儿......”
“爸，是我。”
陆长风在老人望过来的时候，眼睛突然闪烁着几分晶莹。
他哽咽的回握住老人的手，想到他们错失的时光，一抹痛悔浮上心头。
“爸，我回来了，你的长风回来了。
之前是我不懂事，是我的错，现在我求你，求你快快好起来！
你还没见过你大孙子和小孙女吧？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孙女吗？
你要是走了，可就见不到她了......”
听见陆长风的话，老爷子努力振作了几分，浑浊的目光在房间四处打量，最后落在陆松年身上。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是长风的儿子，我的孙子。”
犹豫了片刻，陆松年上前蹲在老爷子床边，轻唤了一声：“爷爷，我是松年。”
老爷子泪眼涟涟，连说了几个好。
随即眼底满是迷离之色，气若游的问道：“我的...孙女呢......？”
陆松年怔了怔，随即将怀里的衣服剥开，露出里面的小人儿。
枣枣似乎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睁开大眼和老爷子欢喜的眸光对了个正着。
她就说哪里来的一股浓郁的死气，原来是这个老爷爷身上传来的。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看了眼爸爸和哥哥，有些不知所然。
陆长泽和陆长锋在门口看着窝在陆松年怀里的精致小人儿，疑惑了片刻，随即不自然双眼一亮。
是软软萌萌，可可爱爱的小侄女呀！
陆松年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手，低声说道：“枣枣，这是爷爷，快叫爷爷。”
枣枣了然的歪了歪头，奶声奶气的唤了声：“爷爷。”
正当陆老爷子高兴的想伸手摸摸她时，枣枣语出惊人：“你快死了哦。”
陆老爷子抬起的手忽然颓废的落下，慢吞吞说道：“是啊，爷爷年纪大了，如今临终之际才见到我的小孙女，真是不甘啊......”
枣枣从哥哥怀里爬起来，踩着陆松年的大腿爬到床上。
因为早上走的匆忙，枣枣的小熊睡衣也没来得及换，和死气沉沉的房间相比。
她就像是一朵小嫩芽，满是生机和活力，见生欢喜。
枣枣挨着陆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
他这一生就犹如走马观花，放电影一般出现在枣枣的脑海。
得知他的病灶源于身体里的残留弹片，已经对他的身体器官造成压迫，加速衰竭。
以现在的医学技术，其实取出弹片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是陆老爷子身体里其中一枚弹片靠近心脏，当初医疗组的建议也是保守治疗，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普通人难以想象这种弹片残留在身体里，发病的时候有多难受，但老爷子硬生生忍了几十年。
枣枣肉嘟嘟的小脸划过一抹凝重的沉思：“也不是完全没救。”
笼罩在屋子里的悲伤气氛突然就被这一道小奶音冲散几分。
众人‘唰’的一下，将视线落在床上那小不丢丢的人儿身上。
陆松年皱了皱眉，探着身子伸长手将枣枣从床上拎了回来。
他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小笨蛋，这种话可不兴乱说！”
枣枣不满的哼唧两声，脆生生的说道：“哥哥才是笨蛋！枣枣又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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