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原本三个书院各一位举人坐镇，其他皆为秀才、童生。但我们书院，单单举人先生，就有三人。”
“所以其他书院派人上门，说是讨教。其实是有备而来，要下夫子的颜面。”
颜辛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强龙不压地头蛇。
结果这强龙来了，动了地头蛇的蛋糕，地头蛇不高兴了，这倒是也可以理解。
“司徒老先生桃李满天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挑衅。”
“他是不想理会，所以提前去了书院吗？”
颜辛函问道。
许阿宽摇了摇头。
“夫子的确不甚在意，或者说，是甚不在意。以至于他明知这些人要来，但突发奇想要去书院，也就去了。”
“并非刻意回避，只是随心而已。”
颜辛函可以想象，司徒谨肯定是觉得去书院比应付这些人更重要一些。
这帮人气势汹汹有备而来，司徒谨却毫不在意。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司徒先生倒是潇洒，就是难为你了。”
颜辛函同情的看着许阿宽，他记得许阿宽社恐来着。
“还得应付这些人。”
许阿宽面露苦笑。
“多谢姑娘理解。倒是不太为难，毕竟他们不是针对我而来，我对他们也只是敷衍罢了。”
“这些天跟着夫子，我的性子磨练了不少。”
说到这里，许阿宽打算退身离去。
“姑娘歇着吧，我还是得去应付一下外面。”
“等一下。”
许阿宽看向出声的方向，就连颜辛函也很纳闷地看向自己的二哥。
颜仲文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
“这里的书，我可以看看吗？”
颜仲文指着一旁的书架。
这里是司徒谨的书房，自然放着不少书。
颜仲文看到了某本书的封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他不确定别人是否同意。
只是眼神炯炯地望着许阿宽，满脸的期待。
许阿宽有些为难，先生普通的书都挪到书院去了，这里留着的都是先生的珍藏。
因为司徒谨喜欢，所以时不时还会翻阅一下。
这些书最后才会搬走，所以每一本都是好书。
只有司徒先生和他们几个学生可以自由翻阅，其他人......
但颜姑娘对夫子来说，似乎是可以破例的存在。
许阿宽不太确定。
“这位是我二哥。”
颜辛函看出许阿宽的犹豫。
同时她也看到自家二哥充满渴望和求知欲的眼神，实在想替他争取一番。
这个眼神就像昨天，颜仲文请求颜富的讲解和请求外出去书局的眼神一样。
带着最纯真的渴望，让人难以拒绝。
“他对学问有着超级强的渴望，我这次来，就是想带着他俩报名你们书院的。”
许阿宽看向兄妹两个冒着星星的眼神。
尽管兄妹俩长的一点都不像，但这位少年是颜姑娘的哥哥，夫子也许大概应该，会格外宽容的吧。
“既然这位也是读书之人，想必会爱惜这些藏书。”
“只需轻拿轻放，读完后物归原处便好。”
一得到允许，颜仲文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书架上挑选。
就像爱美的女子挑选名贵的珠宝。
“谢谢您了。”
颜辛函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貌。
许阿宽点了点头，反倒对如痴如醉找书的颜仲文颇感兴趣。
爱书之人，爱学问之人，总能惺惺相惜。
“敢问你二哥名讳？”
“颜仲文。”
“好名字。”
许阿宽暂离了书房。
剩颜辛函和柳青源大眼瞪小眼，颜仲文则在如饥似渴地阅读。
“不过，司徒先生的茶还是挺好喝的，比颀长县茶楼的茶叶沫好喝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颜辛函等得打瞌睡，颜仲文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仿佛海绵一般在吸收水分。
柳青源则非常紧张局促，他从来没有喝过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书。
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
但同时，他对未来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后，颜辛函听到堂屋开始喧哗。
她猜想，大约是司徒谨回来了。
因为这个院子比较小，隔音不会太好。
但书房与堂屋中间还是隔着一间屋子，倒也听不清他们在交流什么。
只知道，大约一刻钟之后，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那些人似乎是......走了？
颜辛函正嘀咕着，司徒谨推门进了书房。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白色的胡子和头发都粘在一起了。
“累死老夫了。”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许阿宽非常贴心地拿了一个湿毛巾，递给司徒谨。
司徒谨简单擦了擦汗，“久等了，丫头。”
“外面那些人，走了？”颜辛函纳闷。
“走了，非要跟我讨教学问。我懒得应付他们，打发走了。”
那些人打着讨教的旗号，其实是准备了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难为司徒谨。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司徒谨没有被难为到。
不论多么刁钻的角度，司徒谨都能轻松几句将问题解答。
司徒谨教学四十年，一直在教学第一线。
而这些人，有的只是挂名先生罢了，主要摆一摆谱，偶尔去讲讲课。
所以司徒谨教过的学生，比这几个人加起来还多。
并且，司徒谨教出的学生里，有不少比他们更出色的。
那些学生提出的问题，可比这些老学究刁钻多了。
这些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狭隘，和司徒谨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
于是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文人墨客，大多还是讲礼的，自知不如别人，也就不会再纠缠。
免得自取其辱。
至于是不是心服口服，那就不得而知了。
待司徒谨缓了一会之后，颜辛函也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今日来找司徒先生，有两件事。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就是：”
“我之前承诺给您俩学生，今天我带来了。”
颜辛函指着身边的两个少年。
“这位是柳青源，山脚村人。我和他认识时间不短，交情不浅。
他心地纯朴善良，但没读过书，没有基础。就上最初级的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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