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上首的老太太握着用金丝楠木雕刻的龙头拐杖，时不时地扭头询问着旁边的侍女堂邑翁主与鲁王到了何处。
直到听到小黄门的通报后，面上才浮现了和蔼的笑容。
“外祖母猜猜我是谁。”乐殊笑着跑到窦太后身旁，调皮的用双手捂住了太后的眼睛。
窦太后笑容和蔼，她虽然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却很灵敏。“让哀家猜猜，是不是哀家最宠爱的小娇娇？”
“啊，外祖母真厉害。”乐殊苦着小脸，她闷闷道。“为何每次外祖母都能猜出是我。”
这可把窦太后给逗乐了。
她所有的小辈中，也只有面前的小丫头才会这般调皮。
“因为外祖母喜欢咱们的小娇娇呀。”窦太后轻笑两声，声音更是和蔼，跟平时那位雷厉风行的皇太后根本不搭边儿。
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位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太太。
“乐殊也喜欢外祖母。”乐殊甜甜的笑着，在看到旁边的刘余时，又连忙补充道。“也喜欢余哥哥。”
听到乐殊的话，窦漪房才记起旁边的刘余。
她按着常例关怀了一下这位四皇孙，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后，又忍不住拉着乐殊聊起了家常。
“你娘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哀家最喜欢娇娇，还总是拦着不让你进宫。”
“是栗姬惹到了她，又不是哀家，把气撒到哀家身上干啥。”
窦太后气呼呼地跟乐殊吐槽着馆陶公主的“恶行”，话语中却毫无怪罪的意思。
“哀家已经狠狠地骂过栗姬了，敢惹哀家的馆陶也就罢了，还敢让哀家的娇娇受委屈，这未央宫恐怕只有她一家独大了！”
与馆陶公主一样，窦太后也极其护犊子。
窦太后这辈子生了两儿一女，虽然最疼爱梁王刘武这个幺儿，但对馆陶公主这位唯一的女儿更是溺爱。
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又是跟文帝的头一个孩子，自然是窦太后的心头宝。
“外祖母别气啦，乐殊会心疼的。”乐殊熟练的用小手为窦太后捶背，俯下身子柔声安慰道。“乐殊进宫前阿娘还嘱咐我，要多替她在外祖母面前尽孝。”
听着乐殊甜甜的嗓音，窦太后才缓和了语气。
她倒真不是生馆陶公主的气，只是过过嘴瘾。
母女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哀家看在娇娇的面子上，勉强原谅馆陶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窦太后愈发渴望亲情，也喜欢与小辈们待在一起。
三个儿女中，她最不喜欢景帝，自然也对景帝的妻妾儿女没有什么好感。
除了盼望着能在自己的寿宴上见一面小儿子刘武外，窦太后最喜欢的莫过于馆陶公主或者乐殊来到长乐宫陪伴她左右。
“嘿嘿，阿娘若是听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哼，哀家更喜欢看她哭的模样。”
听着祖孙二人充满童趣的问答，作为背景板的刘余听的津津有味。
“外祖母，你去过鲁国吗？”想起刘余将要前往鲁国就藩，乐殊顿时蔫了起来。
她学着窦太后的模样叹了口气，整个人有些老气横秋的。
“没有去过。”窦太后摇摇头，她有些疑惑为何乐殊会突然提起鲁国。
不过片刻，她便明白了乐殊的话外之意。
“娇娇是舍不得鲁王去封地就藩？”
在听到乐殊肯定的回答后，窦太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轻轻地拍着乐殊的小手，和蔼道。“既然娇娇舍不得，不如让鲁王多在长安待些时日。”
刘余虽然有些纨绔，但本性并不坏，是个好孩子。
对于好孩子，窦太后自然喜欢。
尤其刘余这位乖孙儿对乐殊事事关心、宠溺至极。
这让窦太后对刘余的好感翻倍了许多。
“孙儿刘余多谢祖母。”刘余连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对着窦太后磕了三个头。
窦太后微微颔首，朗声说了一句“起”后，终于记起了她与乐殊身边还有一块背景板刘余。
“还是程姬会养孩子，不像栗姬跟个蠢人一样。”
直到现在，窦太后都未忘记奚落栗姬。
馆陶是她窦漪房的亲闺女，栗姬敢羞辱馆陶公主，就是把窦太后的脸踩在脚。
这让窦太后如何不气。
“余儿，你好好给哀家护着娇娇。”
“祖母说的，余都记下了。”刘余笑的温润，连声回应着窦太后，一刻也不敢懈怠。
就算是窦太后不这么说，他也一定会护着殊殊的。
窦太后拄着龙头拐杖，想起庖厨一早做好的糕点，连忙让随侍的宫娥将那些糕点端到跟前。
片刻，漆几上摆着各色糕点，都是庖厨新研究的样式，整个未央宫也只有皇太后这儿才有这么多种类糕点。
“娇娇，余儿，看中哪个就吃哪个，别跟哀家客气。”
窦太后摆摆手，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却不料下一刻便被乐殊投喂了一块糕点。
她唇角微扬，正准备咀嚼口中的糕点时，谁知王美人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长乐宫，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女孩外加被宫人抱在怀中的刘彘。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窦太后、乐殊、刘余:.......
他们就想安静的吃块糕点，并不想被人打扰。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窦太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冷着脸，对下首跪着的王美人没有一点儿好气。
整个长乐宫一片沉寂，谁也不敢开口为王夫人请罪。
“是..是臣妾的彘儿，今日被人害得落水，求太后娘娘明查。”
窦太后冷哼道:“又不是哀家将你儿子丢下水的，来找哀家干什么。”
瞧着窦太后如此冷漠，王美人眼尾泛红，她指着旁边的乐殊与刘余，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道。
“是堂邑翁主跟鲁王害得彘儿落水的，求太后娘娘为臣妾主持公道。”
“放肆！”窦太后猛然用龙头拐杖拍了下漆几，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哀家知道娇娇跟鲁王的品行，他们万般做不出推你儿子落水这种恶事。”
“若你再这般诬陷，小心哀家让皇帝将你打入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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