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平生最恨的就是骨肉相残。
更别提她对刘荣这位太子根本不喜欢，甚至总觉得是刘荣抢了刘武的皇太弟的位置。
如今偌大的内室中只有她们祖孙三代，侍奉的宫人早就被嬷嬷领了出去。
满是繁琐花纹装饰的青铜香炉冒出袅袅香烟，嗅着这上好的熏香，让人身心愉悦。
“他敢！”窦太后最护犊子，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虽疼爱梁王，但馆陶公主这个女儿也是被她挂在心尖尖上的。
馆陶公主早有准备，她轻挑眉头，不经意间回复道:“太子是不敢，但栗姬敢呀。”
“阿娘，启儿宠着栗姬，谁让人家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呢，而馆陶不过是个外嫁女，除了母后没人心疼。”
被馆陶公主这么一煽情，窦太后心中有些愧疚。
她是不是太过放纵栗姬，才会让她在后宫这么放肆。
现在都敢欺负到她的馆陶头上，真当她窦漪房是死的？！
“别人不心疼你，哀家心疼你还不成吗？”
“要哀家说，就是启儿被栗姬迷了心窍。”窦太后冷哼着，随即皱起了眉头。“要是你父皇还在，看到皇帝这样，恐怕会气的拿起马鞭狠狠地抽启儿一顿。”
他们家原本只是地方的藩王，等到吕后离世，众臣清算吕家时才被迎入长安成了天下的主人。
馆陶公主幼时没少见文帝拿着马鞭狠狠地抽景帝。
“娘，女儿想阿爹了。”
窦太后被馆陶公主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破防了，她怔了怔，眼眶瞬间发红。
“你父皇离开咱们十多年了。”
馆陶公主伏在窦太后身上，声音抽噎着。“女儿还想着阿爹说要带咱们一家五口回到代地老家看看呢。”
“可惜到最后咱们一家人也没回去。”窦太后微微叹气，在想到乐殊还在一旁后，她放缓声音，柔声道。“娇娇听没听说过你外祖父？”
乐殊点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外祖父在乐殊心中是最厉害的！”
这可把窦太后哄得心花怒放，她挠了挠乐殊的手心，追问道。“为什么娇娇觉得你外祖父是最厉害的？”
乐殊不假思索地回应:“外祖父崇尚节俭，与百姓们一起休养生息，才会让大汉愈发富裕，甚至官库中用来穿铜钱的绳子都烂掉了。”
“娘，您看到了吗？娇娇也在想父皇呢。”馆陶公主倏尔红唇，不经意间跟窦太后夸赞着乐殊的孝心。
“若是父皇还在，看到娇娇这么乖巧的女娃娃，恐怕女儿会失宠。”
说罢，馆陶公主装模作样的垂下了头，为了效果逼真还假惺惺地哼唧了两声。
“行了，娇娇是哀家的亲外孙女，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买儿过些日子会来长安送寿礼，到时候你过来好好看看。”
刘买是梁王刘武的嫡长子，更是梁王世子。
窦太后这么说，意味着在她心中，依旧存着要让景帝立梁王刘武为皇太子的野心。
虽然对刘买并不满意，可馆陶公主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是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她心中腹诽着自己那位天子弟弟可不是什么容易摆布的木偶。
刘启年少时，可是一棋盘将吴王世子给敲死了。
反正刘嫖是不会相信刘启会听从窦太后的话会立刘武为皇太弟。
平心而论，刘嫖更中意刘余。
刘余从小跟乐殊交好，又知礼节，更重要的是身形颀长，模样俊俏，这让馆陶公主十分满意。
她的娇娇生的好看，自然也要找一个好看的郎君。
这样生出的孩子才不会丑。
刘荣这孩子也好，谁让他有栗姬这个蠢娘呢。
既然如此，也别怪自己这位亲姑母心狠。
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之深远。
她的娇娇出身高贵，要嫁的郎君必定也非池中物。
... ...
青岚殿。
矜贵俊秀的少年郎放下手中的兵书，耳中回响着刘非与刘端的笑声。
“四哥，你在想什么呢？”八皇子刘端性格活泼，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看到刘余这般无精打采，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当即挥舞着小拳头要狠狠地揍欺负刘余的那混蛋。
“是啊，从来没有见四哥这样，恐怕是昨夜没睡好，魇着了。”刘非性格豪爽，练的一手好刀法，唯一的愿望便是率领大汉将士，马踏匈奴。
刘端轻叹一声，闷闷道“听别人说，如果魇着了，应该喝一海碗的糙米薏仁粥才行。”
“五哥，要不咱们去跟阿娘说说，晚膳就喝糙米薏仁粥，谁让四哥是咱们的亲哥哥呢。”
刘余讪笑着，毫不客气地抬手在刘端的小脑袋上敲了三个脑壳崩。
“臭小子，敢编排阿兄，看我不揍你。”
刘端被吓得哇哇大叫，连忙抬起小短腿，在寝殿中上蹿下跳，生怕被刘余逮到后被一顿胖揍。
“四哥，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弟弟我无义！”
“明日我就去祖母宫中找阿娇姐姐当面告状！”
瞧着刘端恼羞成怒的小模样，刘余又忍不住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
他轻扬唇角，慵懒地耸了耸肩。“无事，你尽管去。”
“最好多添油加醋些，说我把你欺负哭了，这样为兄才有理由去长乐宫找殊殊。”
看热闹的刘非抽了抽嘴角，他四哥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姑母家的小表妹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四哥这么牵肠挂肚，甚至就连口吃的毛病没没了。
“四哥，您别听八弟的。”刘非爽朗地笑着，他来到刘余身旁，神神秘秘道。
“不知四哥有没有兴趣，跟弟弟一同向父皇上书，一同去平定那些作乱的诸侯国。”
刘余敛眸，对刘非的话悟有所思。
如今七国叛乱，景帝以周亚夫为将征讨叛军。
他熟读兵书，擅用计谋又有一身好力气。
这是一个获得军功的良机。
有了军功，他也可以多争取些利益，在向馆陶公主求娶殊殊时腰杆子才硬。
“去，咱们现在就去向父皇请旨，跟从周将军一同征讨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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