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子笑道：“你看我什么时候买过假货？”
苏见微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从单手拎，变成了双手环抱。
“这是真的？”
杜老爷子带着苏见微一边往前走，一边道：“等回去的时候和你解释。”
苏见微点头，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杜老爷子买到乾隆转心瓶并没有走，而是走走转转，看到自己中意的就下手。
杜老爷子逛的时候，苏见微一直跟在他身后。
这里人生地不熟，苏见微没有要自己一个人逛的想法。
在逛到一个年轻摊主的摊位时，杜老爷子带着苏见微走过去，看向那摊位上的一幅画。
画面微黄，画内是五个仕女在树下游玩，左上角还标注了吴郡唐寅四个大字。
“老爷子，我这幅唐伯虎仕女图怎么样？”
摊主儿压根就没有把跟在杜老爷子身后的苏见微放在眼里。
也是，苏见微和她身边的保镖，看起来太像杜老爷子的跟班了，尤其是苏见微的手上还拎着那乾隆转心瓶的包裹。
杜老爷子扫了两眼，笑着道：“如果是真的话，那确实不错。”
摊儿主的笑容卡住，“您老是个行家！”
他对着杜老爷子竖了一个大拇指，接着又看向自己临摹了无数遍的仕女图，“我还以为我的手艺进步了呢。”
在行家面前，摊儿主就没有再装什么，直接把这画是自己画的说出来，毕竟有时候很多人会看中他这造假临摹的手艺，让他帮忙呢。
人生太难了，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杜老爷子在听到这幅仕女图是摊儿主画的之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你画的？”
摊儿主语气带了一丝得意，“怎么样老爷子？”
“手艺不错。”
“那是，我从七岁就开始拿画笔，十二岁的手艺已经抵得上外面的摊贩，十五岁在我们这片儿出名，十八岁凭借着这个手艺考上大学，在博物馆的修复室工作了五年，后来才出来自己单干！”
杜老爷子看着得意的摊儿主，再次看着那幅仕女图道：“虽然现在光线不好，但还是能看出这幅画故意做旧，不过你对色彩把握不错，层次也十分讲究，但是它着色有点艳，艳中又透露着俗。”
苏见微明显感觉到，在杜老爷子这个“俗”字说出口的时候，那摊儿主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但是杜老爷子的话还没有结束。
“这五位仕女从脸型的线条上来说，勾勒的十分仔细，没有十几年的功底做不出来。”这句话刚好佐证了摊儿主之前的自夸。
“但是。”
摊儿主的嘴角紧紧抿住，他看着杜老爷子的目光，莫名让苏见微想到了当初上学的时候，学生看到自己教授时候的心情。
“这个线条的力度达不到，仕女的线条讲究铁线游丝，你这笔法还是要再练练。”
摊儿主再次对着杜老爷子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杜老爷子看着已经完全没有之前得意的摊儿主道：“我造的假，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所以，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显摆了。
“小伙子，虽然画轴是真的，但是画也要上心，这样的。”杜老爷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画，道：“遇到真正的行家太容易露馅。”
“老爷子我服了，既然是前辈，您能不能……”
两人说话的时候，苏见微用手扶了一下那仿品画轴，这画轴确实如杜老爷子所说，是真的。
摊儿主见苏见微好奇，杜老爷子又没有阻拦，便拎起来给苏见微细看，顺便给杜老爷子讲述自己创作过程中的疑惑。
苏见微在摊儿主给杜老爷子讲述自己辛勤临摹的过程时，她的手摸向最下面的画轴。
那奇异的感觉又来了，画是假的，画轴是真的，而这画轴里好像有东西，但是摊儿主并不知情，看杜老爷子的态度，像是也没有看出这画轴的隐秘。
“这是您徒弟？”
摊儿主看苏见微一直在看自己临摹的画，像是在学习的样子，所以才如此问道。
杜老爷子摇头，“是我孙女。”
摊儿主惊讶地看向苏见微，他说呢，这女孩行为举止这么自在，一点都不像是助手，原来是孙女。
苏见微没有理会摊儿主的表情，而是说道：“摊儿主，这幅画卖吗？”
“这是我临摹的。”
摊儿主奇怪地看向苏见微，她都知道这是一幅仿品了，怎么还会想买下来。
“我知道。”苏见微笑着道：“我姥爷很少会这么夸奖一个人，所以我想学习一下。”
摊儿主笑着道：“行！”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一幅仿品后还会出价买走，苏见微这句话是认可了自己的手艺，而且听她的意思，虽然老爷子指出了自己的不足，但是这在寻常对老爷子来说已经算是夸奖了。
“虽然画是仿品，但我也花费了不少心血，且这画轴是真的，五千块钱，不贵的。”
摊儿主说完等着苏见微还价，谁知道苏见微直接道：“好。”
苏见微答应的过于痛快，以至于摊儿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爷子。
这画轴虽然是真的，但是说实在的，并不是所有真品都值钱的。
摊儿主看着杜老爷子的眼色，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坑他家小辈啊。
杜老爷子并没有对苏见微的选购提出什么意见，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买的人觉得值，那就值得购买。
“那就麻烦您帮我包起来。”苏见微小心地将画卷起来，然后递给摊儿主。
摊儿主接过画轴，对苏见微道：“我可以给你留一个电话，你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其实摊儿主这么说也是想和老爷子有一个联系桥梁，毕竟老爷子一看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听口音还是帝都人，关系好了，说不定自己将来还有机遇去帝都生活。
苏见微没有意见，笑着说了一句“好”。
联系方式留了，钱也付了，苏见微抱起自己在鬼市买的唯一一件东西，跟在杜老爷子的身后，往鬼市外围走去。
在鬼市转了将近三个小时，漆黑的天空开始渐渐泛蓝，苏见微一行人也带着自己满意的物件儿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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