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亿甜印的那一千张传单今天终于发完了。
徐为民给她支招，让她去万家园最大的综合超市门口发传单，遇见上那儿买菜的大爷大妈小阿姨小嫂子，就凑上去给人家塞一张。果然，这方法比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发要奏效。
至少，这些大爷大妈叔叔阿姨看到传单上的特价二字，不会立刻把传单扔掉。
上午十点多钟，万家园店的客人已经不多了。
梅姐远远地见着王亿甜回来，顾不上给客人点餐，堆着笑，扬声喊了一嗓子，“小王，你回来了！”
王亿甜受不了这种流于表面的亲近，干笑了一下，回了店里。
张阿姨正收拾着餐桌，见王亿甜回来，也是一样的套路。
末了，她还告诉王亿甜，今天川妹来店里了。
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张秋川终于露面了，王亿甜立刻来了精神，要往后厨去，“她人在哪？”
还没走到后厨门口，张阿姨告诉她，“她就早上来了一会。办离职。哦呦，你今天没看到她，变得可时髦了。染了个头发，还把头发烫卷了，化了妆，我都没认出来是她。”
“啊？”王亿甜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她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这时候店长从后厨走出来，端着杯浓茶放到桌上，大概是听到了大堂里张阿姨和王亿甜的谈话。他接茬道，“小王，川妹没跟你说吗？她找到新工作了。她现在在清江地产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卖房子。”
张阿姨手上闲不下来，嘴上也闲不住，“我就说年轻人好找工作嘛。她今天来办离职，整个人精气神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张阿姨这么说，绝对不是想夸奖张秋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张秋川今天来店里办离职时那种扬眉吐气的高傲姿态。
“是吗？”
张秋川找到了新工作，照理说，王亿甜应该替她高兴才对，但此时，她却笑不出来。
万家园店留不住好员工。这一次逼走了张秋川，下一次又是谁？
按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这家店关张也是迟早的事。
就算她再怎么发传单，印广告，逢人就推销，这家店仍旧走不出眼前的困局。
二楼员工休息室里，张秋川的储物柜已经清空了。
王亿甜坐在电风扇底下，身边摆着张秋川常坐的那张塑料椅。
她掏出手机，再一次给张秋川发微信。
王亿甜：听说你找到新工作了，恭喜你啊！
之前王亿甜发微信鼓励安慰她，告诉她自己一定会想办法留住她，她从来没有回复过。但这一次，她回复了。
张秋川：谢谢！我现在在清江地产宏图路芒果公寓项目部做置业顾问。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看着这样的回复，王亿甜一时不知道该跟张秋川说什么。
那些情真意切的“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你人真好！”、“你是我在江州唯一的好朋友！”浮现而在耳边。
好朋友难道就是，我真心实意地帮助你，而你只是想从我身上得到帮助吗？
王亿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秋川的微信头像，一张美颜后的自拍照，圆脸大眼睛，笑容腼腆，透着一点天真。
她再次给张秋川发微信：有需要我会联系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汤包了，随时来万家园，报我的名字免费。没留下你，我真的觉得很遗憾。你是个勤快聪明的女生，相信很快能适应新工作。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张秋川在返回住处的公交上，看着王亿甜发来的消息，虽然没有一句道别，但她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生疏。
出来打工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次次道别。
但出门在外靠朋友。她不舍得就这么和王亿甜生疏，毕竟王亿甜是她身边少有的有钱又单纯的朋友。
不一会，王亿甜收到了她的回复:
张秋川：抱抱.jpg在万家园的这段时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这个好姐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要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了，还是会回去给你打工，到时候你别嫌弃。我的微信和电话号码都没变。以后常联系。玫瑰.jpg
王亿甜看着她的消息笑了笑，没有再回复。
又到了月底。
万家园店里的工作，王亿甜已经都接触过了。总公司28日之前结账，店长找了个清闲的下午带着王亿甜去认识一下一直给万家园做账的财务。
城南CBD，万盛集团大厦。
前台小姐姐自从把总裁的女儿拒之门外，被主管训斥一顿后，她最近一看到四时鲜的制服就恭恭敬敬的。
四时鲜是万盛集团最边缘的业务板块，从前徐为民到集团大厦，前台的小姐和大厅里的保安对他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
今天大概是沾了总裁千金的光，两个高挑漂亮的前台美女一路把他们送上电梯，连按电梯都不用自己上手。
到了财务部，平时收发票的小会计也没怎么挑剔他发票没贴好，台账不清晰，一路绿灯地办完业务。徐为民想到王亿甜马上要开学了，非要拉着她去附近的餐馆吃个晚饭。
两个人吃完晚餐，时间也不早了。
徐为民要回去看店，王亿甜回集团大厦，等爸妈一起下班。
从商场的扶梯下来，王亿甜给妈妈打电话，“妈，我今天跟徐店长一起来集团报账。你几点下班，载我一起回家呗。”
“我知道。”女儿今天来集团，李国慧已经通知过底下的人了，“妈妈今天晚上和你爸爸有个饭局，你自己在外头吃点东西，打电话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王亿甜有点不高兴地扁扁嘴，“好啦好啦。你们早点回来。”
她挂了电话，下了扶梯，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从背后叫自己，“王亿甜！”
等那个穿四时鲜广告衫的小个子回过头，易添星看到那张气鼓鼓的包子脸，笑起来，“真的是你。”
他身边的周行舟也认出了那个穿红色广告衫的女孩，这不是上次在便利店趴着哭的那姑娘吗？
他回头问易添星，“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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