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有些尴尬。
方才白裙女子朝他和煦一笑，如绽放嫣红朵朵过春风。
少年头一次遇见这么漂亮的女子，当即有些呆，随后脑海里不由得冒出某个有些爱唠叨，却整日散发光芒的姑娘。
他觉得那个姑娘长大后，恐怕也会这么好看，不，肯定更好看！
于是方炎脸更红了，赶紧低头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念。
老道儿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盘膝而坐的少年，余光瞄了一眼他身上留下的那道剑痕，才哼哼消去了一些火气。
接着徐悲天大修一甩，身后符剑嗡鸣，直冲云霄。
以三人为中心，山巅颤抖不止，邪祟鬼物哀嚎连连，被剑气泯灭了身形。
符剑片刻后盘旋而归，金光淋漓，老道儿大笑一声，颇为自得，心情大好后耐着性子等待少年修炼，之后拎过方炎腾身朝着祈水城方向坠去。
过了许久，三人待过的草坪上，无风自起，白裙女子身影浮现，默默眺望。
在她身旁，之前与庙神争斗的鬼物小童跪在地上，时不时偷偷望向女子，神色带有恭敬和恐惧。
“这次是你做的不对，当罚。”白裙女子轻声说道。
紫衣小童脸色恐慌，却不敢开口求饶，只能跪在一旁，身体颤抖。
“消去你一半的道行，略作小惩。庶人庶士无庙死为鬼，香火供奉是为神，日后如何，看你造化。”女子目光依旧望向三人遁去方向，淡淡开口。
刹那之间，一道由草木编制而成的翠绿小锁绑在了紫衣小童的脖子上，后者脸色扭曲，浑身修为如开洪泉水般流入锁中，可紫衣小童的双目明亮，十分困难而又坚定的朝女子一拜。
“多谢帝君指点。”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背朝青山，喃喃说道：“天底下神仙多了，哪里只能你中洲一家说了算？”
她冷笑一声，长发飘扬，“我说天地无神，世间便，不可有！”
……
一道长虹落入城隍庙内，老道儿随手将少年扔在地上，小心翼翼扶住背后沉睡的小姑娘躺下后，才喘了口气坐下来。
城隍庙庙神跪在地上，身上金光流转，只是胸前那道黑气扔挥散不去，先前与紫衣小童交手，庙神实力略处下风，若非紫衣小童临时撤走恐怕还有可能伤到根本，此刻脸上满是羞愧。
“羞愧个屁嘞，你本就虚弱的不行，赶紧滚回去歇息。”老道儿徐悲天不耐烦拿起葫芦又喝了口水，抹一把嘴角，看着祈水城城主消散的地方，呵呵冷笑一声。
庙神犹豫一下，低头抱拳，“神君，救命之恩，救祈水城危难之际，没齿难忘。”
“得了，难忘有个屁用，日后跟我塑像奉香吗”老道儿笑出声，又板起脸来，“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恢复金身，为此城留下最后一丝香火。”
庙神愣了愣，继而感慨，“神君大义，是我矫情了。”
他又转而叹息一声，“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神君一面。”
老道儿挥了挥手，庙神抱拳一拜，身体消散。
徐悲天摇头晃脑，开口说道：“可惜咯，一个城池，毁在一个人身上了。”
方炎默默看着，许久之后开口说道：“就没有补救的办法吗？”
老道儿有些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祈水城城主画地为牢，将一城的人道气全部耗尽了，就算我斩尽了百里内的邪祟也救不了。”
见少年有些沉默，老道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乱了去了，谁都要管。谁都能管，那天下不就他一家说了算咯？力所能及，问心无愧，已是极好。”
老道儿有些怅然，“那个鬼物小童只是做出个引子，归根结底还是这城主利益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外面的街巷，已经人声鼎沸，先前三人神仙打架，小姑娘剑气冲霄，引得满城震动，吓得周围流落街头的百姓抱头鼠窜，一城百姓围着显现神迹的城隍庙，惶恐跪地磕头，一些个江湖义气的好汉更是大着胆子步入其中，除了立在中央的巍峨神像外，一片狼藉，哪里来的半分人迹影子。
老道儿三人悄然从后门离去，无声无息。
回到客栈，店家还在柜台上面酣睡正香，三人也不叨扰他，取了一盏油灯，慢慢走回楼上屋子里。
老道儿小心将道袍小姑娘放在床上，方炎站在那里，握紧双手。
“觉得怪自己，当时在街巷没有劝告悯剑？其实对你们来说，是福是祸，鬼知道。”老道儿倒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记得我当时在溪畔旁问你的，如何看待山上山下之妖吗，”徐悲天慢吞吞说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那紫衣小童，也不一定全是恶，江湖哪有绝对的善恶。”
山上有妖，山下有鬼，人心似鬼。
老道儿呵呵一笑，明月洒下，方炎有些愕然。
徐悯剑脸色红润，轻轻打着鼾声，老道儿很没风度的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本就不大的屋子更加拥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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