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起身，嘴里不忘道谢，“多谢秘书官。”
可才一起身，因为长久跪在地上，身体僵硬的他差点儿摔倒在地。
“小心将军。”
秋风伸出手想着去搀扶，被纪毅用手制止。
纪毅内功深厚，一下子血液循环起来，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跟在秋风身后，来到他熟悉无比的西书房正殿内。
对比外面的天寒地冻，正殿内暖流徜徉，温暖如春。
内侍太监把壁炉烧得正旺。
纪毅径直来到殿前，卟嗵一声再次跪在地毯上，额头碰地，道：
“罪臣纪毅，参见太子殿下。”
他自称罪臣。
元智正在阅览一孤本，《贞观政要》
与《资治通鉴》一样，《贞观政要》是后继帝王都要仔细阅读的书籍。
不同于市面上流传许多版本的《资治通鉴》，太子手中的《贞观政要》是孤本，而且还是禁书，只能是皇家收藏。
在民间一旦被查获，同等于私藏兵器铠甲，那可是杀头重罪。
因为通篇《贞观政要》中，只讲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当好皇帝，怎么治理一个国家。
皇帝本人和储君当然得阅读这书，若其他人看，当然是居心叵测。
你想做什么？
臆欲谋逆，不杀你杀谁！
太子眼梢瞥了跪在地上的纪毅一下，很随意地开口道：
“这段《贞观政要》中言，君依于国，国依于民，推崇民为重、君为轻的理念，你是武将，孤不问你此句对否，如何理解，孤只想问你，既然君依于国，国依于民，那么作为臣子应当如何？”
纪毅闻言顿时抓马。
身为武将，更是暗卫的捉手大统领，要论武功或杀人，他擅长。
可要谈古论今，或说文化，他小时读过几年私塾，能基本读懂文书已属不错，其它的实在是强人所难。
而贞观政要中所说的治国理念，让他讲明白，还不如让他去撞南墙来得通快。
搜肠刮肚之下，纪毅硬着头皮才勉强憋出一句，“罪臣不知这些大道理，也未曾想过这些，罪臣牢记殿下令旨，就是罪臣使命，那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答未所问，像是在表忠心。
秋风暗自为纪毅捏一把汗。
太子眼神瞥了纪毅一下，没做任何评价。
纪毅这个回答，换做是徐辛春、魏长进乃至史申义、马飞海等任何一个，那都是不合格，换来太子爷一顿咆哮，甚至会动摇他们的官位。
但唯独纪毅可以。
一个肚里没多少墨水的武将，当着主子的面表决心，表忠诚，这就是为臣为将之道。
合情合理，瞎猫碰着死老鼠，算是最好的回答了。
今日，要是纪毅对不上一句来，估计太子爷怒火将迅速上升。
“你的事，都办妥了？”太子爷放下书籍，双目炯炯看着他，询问道。
“都办妥了，殿下。”
纪毅恭敬地答道：“放了那个小侯爷回去，让他传话。”
“那就好。”太子爷淡淡回了一句。
说完，他收起身躯靠在椅子背上，翘起二郎腿，抬起眼皮扫了纪毅一眼，徐徐说道：“你下去，到辕门外自动领十杖。”
见太子爷开出了罚单，纪毅非但不沮丧，反而满脸欣喜，激动地说道：“罪臣谢过太殿下宽容，这就去领罚。”
他知道，这十杖下来，自己这个鬼门关，才算是彻底地过去了。
在屋里垂立的秋风，听他们俩人对话，像在说哑迷似的，她一句也没听明白。
更不明白的是，这位纪将军胡乱回答，太子爷居然轻易放他过去。
蒙混过关，这不像一向要求严格的作派啊。
纪毅刚走，门卫报徐辛春觐见。
“太子殿下，商贸司大司监郑绍秋带着晋阳王氏的家主和少主来了，微臣按您的令旨跟他们进行了沟通，他们父子俩的态度很积极，表示愿意与朝廷合作，殿下是否见他们一面？”
徐辛春开门见山。
元智一听是晋阳王氏来京城了，也就是后来晋商八大家之首的太原王氏，当即来了兴趣。
“好呀，就在西书房偏殿里见他们父子俩，还有郑绍秋，你去安排他们过来。”
“遵旨。”徐辛春退出正殿，回衙门安排去了。
“秘书官，传令在偏殿安排接待。”
“遵太子令旨。”秋风当即出去让太监宫女们安排了。
晋商，在古代是中原十大商帮之一。
他们主要经营盐业、票号等商业，尤其以票号最为出名。
这个正是元智想要解决的经济手段。
目前，江南大部都在以宁王为首的藩王割据下，加上江南各大高门望族，还有江左盟等江湖势力盘踞。
朝廷现在很难对江南实行控制。
所有，元智想利用北方望族，来对峙南方势力。
晋商以利以义制为准则，具有艰苦奋斗、坚韧不拔的精神和进取心，以诚实守信而着称。
一炷香功夫。
两辆官辇进入西书房前广场。
第一辆官辇里下来的，当然是枢密院首尊徐辛春，后面一辆下来三个人，除了大司监郑绍秋之外，另外两个是身着绸缎锦服的商贾。
一个五旬左右，目光炯炯的瘦小个，是昔阳王氏的族长王忠，另一个三旬年龄，看上去精明干练的，是王氏少族长王朴。
他们这次是父子俩一起进京来了。
一行人进入偏殿，面对上位的太子爷，跪拜行大礼。
礼毕之后，太子赐坐。
宫女们除了端茶，还有宫中糕点，水果等点心。
“你们父子两位从晋阳过来，路途用了几天？”元智首先寒暄作为开场白。
“回殿下，一共五天，昨天才到京师。”族长王忠回复。
“你们王氏在京师可有哪些产业，分号？”元智继续询问。
“有，当然有，王氏在钱庄，粮食，酒楼，茶叶等方面，均有分号在。”
“……”
接着，太子询问王氏有关其商业活动，经济状况以及对于朝廷政策等诸方面的看法。
王忠父子俩显然是有备而来，准备充分，了解自己家族业务，以及整个南、北以及边境的商贸交易，以及对经济形势的看法。
父子俩用词得体，避免有损皇家和朝廷颜面，但也提出了不少建议，以及希望改进的地方。
总之，回答得非常流利，而且有实际数据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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