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浔自是知道，她用力伸了个懒腰，嘟嘟囔囔地说道：“用得这么快？”
“可不是？”张婆子没等得霜儿说话，抢话道：“这些日子就算是您吃碎参都要不少，再加上每日的菜食和一些开销，乖乖，加起来可就多了。”
她又怕沈清浔不相信，补说道：“小姐，您是不知现在这些东西有多贵，哦，对了，还有冬日里欠下的炭火钱还要还，这点银子还真不够。”
“哪里不够，哪月炭火钱还少了你的？”霜儿急眼了。
“哟，霜儿姑娘可素来不管这些，你哪知道去年下了多少雨，这城中炭火早就涨成天价了，十斤上等的炭火就要八十钱，二小姐您算算，这一个月下来可得多少？”
“哦，那是呢。”沈清浔见霜儿急了，得堵她的嘴，挥手止住她：“霜儿也是着急，以前只是跟着我到处跑，哪里懂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道理。”
“正是，正是。”张婆子眼见着这事过去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霜儿姑娘是不知道，我见二小姐身子这样虚弱，着实急得很，前两天我还打发了些铜钱给赵二让送些新鲜的才鱼来，说那鱼给二小姐补身体是正好，只是还不知道寻不寻得着。”
张婆子还在絮絮叨叨。
“那真是要多谢你为我着想了，”沈清浔揉着头，一脸发愁的样：“这可如何是好呢。”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难事？”张婆子问道。
沈清浔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过些日子我姨娘生辰要到了，都没得什么拿得出手的。”
张婆子轻声一哼，一脸不屑：“不过就是个姨娘……”
话没说完，她连忙掌嘴：“二小姐别生气，姨娘知道您的心，想来也不在乎这些虚的。”
沈清浔眼中闪出的一丝愤意稍纵即逝，叹了口气道：“我自是知道的，但毕竟是生我了一场，我若这些虚的都做不到，那传出去，也会说我不通情理。”
张婆子讪讪笑了几声：“二小姐从小性子就温顺懂事，我们这些下人们都是知道的。”
“你们是自己人，哪能不懂？我年纪小，尚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即使是霜儿也整日跟着我胡闹，要不是亏得你们帮衬，这院里还不知成什么样呢。”
沈清浔笑着对霜儿说道：“去搬两个矮凳来，劳得他们站了这么久了。”
张婆子鞠身笑着：“二小姐心疼人。”
“唉，这也是都是院子里的人，我才当你们是贴心的，虽挂着个二小姐名，院里主事是不懂得的。”
沈清浔望了张婆子一眼：“张婆婆年长最为有经验，在寻常之家，该怎么解决这没钱之需呢？”
张婆子脸上略微尴尬，心想着这傻大妞怎么这么问，这叫她如何回答呢？
“二小姐，”一旁的贵香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个我知道，穷苦人家便是打零工，妇人们便是纺织、刺绣，等做好了再拿出去卖。”
“哎，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拿出去卖，再说这沈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我爹爹也是好面的人，可不能把闺阁之物拿出去的。”
沈清浔尽是摇头叹气：“这真是没得其他方法了？真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啊！”
“还有个法子。”贵香忽然想到一个：“就是借印子钱。”
“去，瞎说什么呢。”张婆子一听大惊失色，站起身来一把拧住贵香的耳朵：“这是你能说得的？”
贵香疼得直龇牙，一边挣脱一边喊道：“你拧我做什么，本来这府里就有放印的，多少人都去借了，这又不是稀奇事，再说，你不也……”
“还说，死丫头，平时嘴巴就是开了瓢，没轻没重，怪不得这么大还是个粗使丫头。”张婆子气得说话都直哆嗦。
“没事的，不要动气。”沈清浔笑着站起身来，今日这话算是说到点了，她一把扯开贵香。
“张婆婆，你年纪大了，可生不得气。”她笑着拍了拍贵香：“再说贵香也是为院里着想。”
“张婆婆，这借印子怎么借？”沈清浔转头笑问：“是不是借得来？”
张婆子本来心惊，但见她只是奔着借钱，也没有其他想法，这才心里踏实了下来：“这只是穷苦人家没办法的办法。”
“只是……”张婆子眼珠一转：“这是底下人偷偷地做，要让老爷知道，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父亲不让？”沈清浔一脸憾意：“本来还想着要是银子上能宽松些，能犒劳下你们，唉，算了。”
张婆子本也不想多事，一听到有赏，不禁又动了心。
这些年来，院中有什么买办都是她做，中饱私囊也让她的钱袋确实是鼓了不少。
虽说这二小姐从来不管这些细帐，可若是借了这印子钱，一方面可以从中得利，二来倒是以后可以拿捏，反正这小丫头平日胆小懦弱，白姨娘也撑不了腰，不会出什么事。
想毕，她拍手说道：“其实，借些印子钱也不是不行，这府里上下，谁还没有短银子的时候呢，就怕往外说，惹出祸来。”
沈清浔摇头说道：“你不是说府里不让吗？还是算了吧。”
张婆子见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劝说着：“府中是规矩多了些，可万事还是有法子的，再说这院里也就我们几人，怕什么。”
“可是……”沈清浔依旧摇头：“万一被人知道，那可是大事了。”
“二小姐年纪小，没有什么历练，不怕的。”张婆子一副拿捏样：“有我呢，我去借。”
“小姐，”霜儿忍不住插嘴：“咱们还不至于到要借印子钱，再想想其他法子吧，就算不送，姨娘也不会在意的。”
沈清浔当然知道白姨娘是不在意这些，但她需要一个由头。
“哎，霜儿姑娘，二小姐是个懂事的人，可不能驳了她的心，”张婆子拍着胸脯：“二小姐，您放心，过几日我就把银子借回来，老婆子担保不会出差错。”
沈清浔也不出声，看着张婆子离去的背影，心里窃窃一喜，这张婆子就是输在贪字上。
可手中却将丝巾全被揉成了一团，一脸愁容欲言又止，望了一眼贵香，随即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要是被人知道可怎么办？”
说着转身进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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