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红气色不太好，有一种旧病沉疴的苍白。
她走上讲台，慢声细语地道：“付老师有事儿暂时不能来给你们上课，暂时有我给你们代课。”
小可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道电光，只是这电光速度太快，她没有抓住。
等放学后，她偷听赵莉和王绣说话，才终于知道，前天晚上，在芦苇荡里私会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付长华和李秀珍。
年前出了那场捉奸之后，经过大队长等人的努力，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李秀珍调到另一个大队，付长华则仍旧留在青山大队任教，只不过，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那就是，原本大队里考虑给付长华转正、给李秀珍推荐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不是大队长终于狠下心一回，而是，这两件事都要进行政审，付长华和李秀珍那事儿闹得那么大，整个青山大队没有不知道，政审根本通不过。
结果，处理结果还没落实呢，这俩人屡教不改，居然再次偷偷私会，还被民兵抓了个现行，连大队长也没脸再包庇了。
赵莉小声对王绣说：“这一回，那两个大概悬了，连民办老师都当不成了。”
一向与人为善的王绣都没有半句好话了，只厌弃道：“那么两个下道玩意儿，只是不让他们当老师也是便宜了。”
她只是替范家小玲惋惜，那闺女是个实心眼儿的，就是猪油蒙了心，认准了付长华个混账玩意儿。
付长华这件事儿，记校长对几位老师透了个风，并没有传开，临时也不知道范家那边这一次是否还能姑息。
“就怕小玲那傻闺女还不肯撒手啊。”王绣叹气一声，随即招呼赵莉吃饭，不再谈论这糟心事情。
小可听了一耳朵，就不再关心了。
虽说范小玲是范大鹅堂姑姑，但小可只是见过几次，根本不熟，她也不关心那么个糊涂蛋如何。
即便将来真的落到什么下场，也是范小玲自己犯糊涂种的因，别说其他人，就是范家也没有义务管她一辈子。
刚换了姜玉红当老师，学生们还新鲜，觉得姜老师人温柔和气，不像付长华那么严厉，但过了两天，小可就觉得，老师脾气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她镇不住啊。
上课，姜玉红在上头讲，教室里在小声说话，三四天后，居然有人在教室里打闹，姜玉红直接给气哭了，抱着书回了办公室。
晚上，小可就和赵莉打了申请：“若是不换老师，我想再跳一级。”
赵莉哭笑不得地摸摸闺女的小辫儿，宽慰她道：“别着急，明后天，新老师就来了。姜老师就是给你们代几天课。”
果然如赵莉所说的，第二天，小可他们就见到了自己的新老师，一名三十多岁的短发女老师，姓周，周学琴。
周老师容貌普通，目光却锐利，她往讲台上一站，什么话都没说，只拿目光缓缓扫过教室，然后，目光就定在教师后排几个说笑的调皮蛋身上。
教室里渐渐静下来，那几个调皮蛋也察觉到了不对，停了说笑，下意识地把头垂下去，不看讲台上的老师。
周学琴表情淡定，声音不急不缓：“我是新来的，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这样，一个一个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我们彼此认识一下。嗯，就从后排那个穿蓝衣服的男同学开始吧。”
“我？”那男生懵懵地站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差的，期末考试两门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分。
付长华之前是严厉，但只要求这几个学生上课不闹腾，不影响其他学生，至于他们学不学习，付长华是懒得理会的。
姜玉红是直接压不住，被气得哭着跑了。
几个自以为身经百战的调皮蛋学生没想到，换了个新老师，还是个女老师，居然上来就拿他们开刀。
不过，学生天然怕老师。
即便他们调皮，也只是调皮，还没有胆量公然忤逆老师。于是，前一天还嚣张的调皮蛋们，乖乖地站起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学琴并不多说什么，认真听着一个个学生自我介绍，手里拿着笔，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等两个年级的学生都做完自我介绍，周学琴终于举起了自己的本子，展示给学生们看：“我按照座次记下了你们的名字，以后，我每次上课都会对应座位点名，又迟到、旷课的学生，我会给予相应处罚。我今天把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挨了罚再埋怨我没提前知会……”
小可小嘴微张，眼中露出隐隐的兴奋来：哦豁，来了个厉害的！
就是不知道，周老师所说的惩罚是什么呢？
没用小可猜测太久，当天下午，两个男生，其中之一就是那天撺掇保众跳桥的侯大勇，俩男生在教室里打闹，还抓了炉子里燃烧的木柴，火星子四溅，差点儿把教室给点了。
有人突然喊了声：“周老师！”
打闹的两个男生悚然回头，就看见周学琴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然后，小可就亲眼目睹了俩二哈瞬间认怂，被周学琴罚去扫操场。
青山大队学校条件简陋，操场就只是个简单平整的场地，地面都是黄土的，没有任何铺设，仅有的两个篮球架还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
这样的操场看上去唯一的感觉就是空旷，谈不上太脏，但周学琴就是让两个捣蛋鬼去打扫。
还没出正月，虽说天气开始转暖，沟渠、屋后的背阴处仍旧有残雪未化干净。
这种天气抱着扫帚在操场上打扫，不多会儿爪子就给冻僵了，握着扫帚都不听使唤了。
但周学琴就带着一二年级所有学生站在操场边看着，不打不骂，却比骂一顿打几下更让人难受。
两个二哈一样的小子，第一次深刻品尝到什么叫人生多艰，好不容易等到周学琴喊一声：“行了！”
两人如蒙大赦，抱着扫帚往回跑，却不想，又听到周学琴慢悠悠说了一句：“明天继续，扫一周！”
俩二哈学生脚底下打绊子，差点儿表演一个平地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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