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自嘲地笑笑，看透了，看开了，他心中的那股压抑和悲伤倒是散了些。
他弯腰捡起小可给的书包，这一看，才发现书包口上还有拉链，倒是意想不到的细致。
拉开拉链，书包里几乎装满了，牛奶糖、花生酥，各种糖，他甚至看到了尽快写着外文字母的巧克力，这个他只吃过一次，说是外国糖，不甜还苦。
还有瓜子、板栗……
“这是什么讲究吗?”小李嘟哝着，伸手进去，却拿出一个墨蓝色的长条形丝绒盒子来，打开来，是一支漂亮的钢笔，‘英雄’两个字清晰漂亮。
盒子里有一张小便签，写着几个字：祝小李叔叔鹏程万里！
字迹铁钩银划、潇洒飘逸，全然不像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的笔迹。
小李看着漂亮的字，仿佛看到那个大眼睛小女孩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眨眨，透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睿智和通透。
小李握紧钢笔，突然笑了。与之前的自嘲不同，此时的他，突然就释然了。
抓不住的、够不着的，且默默祝福，也好。
赵莉的通知书收到，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接下来两天，先是大队里的庄邻乡亲过来看新鲜道贺，一考上大学发，仿佛赵莉也不是他们认识了九年的，而是被拢上了一层光芒，无限高大神圣起来。
接着，各路亲朋好友也大老远地赶了过来，幸亏刚过完年，家里的食材存货充足，才不至于拿不出饭菜来招待。
闹腾了两天，已经是正月十四、公历2月20号，赵莉的通知书要求3月1号前到校报道，路上就要用一天半，赵莉还要办理户口和粮食关系转移手续……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保民带着保华一起出门，一个留在公社办理户口和粮食关系手续，一个去县城买车票。
赵莉则在家准备行李。
这一趟，他们要带的行李就多了，冬季被褥、衣服，还有脸盆暖瓶一堆东西。
小可看着小山一样的行李包，就在心里务必感叹，21世纪的大学生报道，有些直接背着个小背包就去了，什么东西都能就地采购不说，即便有家里准备的行李，也可以通过快递运输，而不用像老牛一样驼过去。
就这，还是赵莉给田妈妈发了电报，拖他们帮忙买了火车票，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要不然，他们还要专程跑一趟地区，还要排上一天半宿的队，才能买到火车票。
也正因为有大批的行李，小可这一次不跟着赵莉去海市，而是由保华保民两个大小伙子随行，充当搬运工。
小可心里叹息，其实她才是最合格的班运工，只可惜她一个人跟着，根本无法解释。
元宵节，在吴家住了十多天的杜玉玲回家过节。
王绣帮着保华大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小可则跟着赵莉一起包了许多元宵。
一家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过了个丰足的节日。小可和保众保群照旧跟着小伙伴们打灯笼过桥，玩到九点多才回家。
转天，正月十七一大早，天还未亮，大队的拖拉机就到了吴家大门口。
保军保群保众帮着把行李搬上车，保华先上车，保民在后边护着赵莉一起爬上拖拉机车斗，突突突地马达声里，赵莉挥手和亲人们再见。
小可追上去几步，仰着小脸叮嘱赵莉：“妈妈，见到姥姥姥爷替我问好，姥姥姥爷缺什么，你就写信回来告诉我……”
车上的保华保民、车下的王绣和保军几个都被小可的絮叨给逗笑了，驱散了不少离愁。
保军直接把小可抱起来，代替她的小短腿跟着拖拉机又走了一段，一直到村口，拖拉机加速，保军才停下脚步。
“好了，小可要是想妈妈，可以写信。”保军笨拙地宽慰着怀里的小外甥。
小可却没有别人想象的流泪哭泣，只是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我妈妈不容易，离开9年，终于能够回去了。”
这句话说出来，把保军都给整懵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小可没哭没落泪，倒是王绣格外伤心，之前就偷偷地抹过眼泪，到了赵莉真的离开，她强撑着送走了赵莉，往回走的时候，一进家门，看着似乎格外空落落的家，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儿子没了，媳妇儿走了，从今后，只剩下她和小孙女儿了。
小可回到家，就看到保群保众在厨房里刷碗，没看见王绣。还是保众告诉她，王绣去了东屋，说是有活儿没做完，做活儿去了。
小可的眉头轻轻一跳，没有直接去东屋，而是回了趟正屋，然后才去敲东屋的门。
王绣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儿鼻音：“谁啊？我干活儿呢，你们自己玩儿去吧。”
小可扬声道：“奶奶，我有事儿和你说哇。”
王绣沉默片刻，才出声让小可进屋。
小可推开屋门，蹬蹬蹬地跑到王绣跟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来，也不看王绣的表情，直接摊开笔记本，道：“奶啊，咱们去年给秦乐送了这么多货，收回来的货款，给了舅爷他们这些物资和货款，还欠着不少，我寻思着，太姥姥家如今也不缺粮食和钱了，咱们就不给他们了吧？”
王绣最开始心里堵得慌，并没有心情听孙女儿算账，但听着听着，就上心了。只不过，她确信自己小孙女儿不是贪财忘义的人，听小可说不给王家钱，她也不追问，就默默看着小可，等小可继续往下说。
小可没等来质问，心下一松，歪头看着王绣狡黠地笑笑，道：“我寻思着，只是让他们收一些山货，季节性限制太大，很多时候无事可做；不若，借着这笔钱，帮他们进些货，让他们尝试着去卖……”
她说这话，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毕竟，刚刚78年，经历了那疯狂时期的人们，心理阴影都很重，能够吃饱穿暖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敢出门做生意，以身犯险。
当然，小可既然提出来了，她也不是没有危机预防意识。她斟酌的商品都想好了，就卖那种便携式的小收音机，她上网搜过了，最普通的收音机只需要十几二十块钱，倒卖过来，一台至少能挣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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