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回到家，没有着急去前院，就在后院自己的房间里踅抹。
她把从海城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都取出来，摆在桌子上，挑选之后，选了那只并不怎么惹眼的寿山石印章。
小可回来后，还没来得及练习刻印技巧，小印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其上刻着四个字：楼兰在望。
看小印上的薄刻画面，是悠游山水的隐士风格，偏偏刻了这么四个热血铿锵的字。
小可其实很想把这四个字抹掉，改成：戒急用忍。再不济，用宁静致远什么的……好吧，换成这样的词句，她也不可能拿给秦铮了。
去县一中上学后，只要小可在家，晚上的自习都是要一起上的。
小可检查了保群保众两个小表舅的学业后，给两人了一份试题，然后自己学习。
她已经开始学习高中的课程，日常的课本知识都已经复习过了，她如今就是每天在各种参考资料、模拟卷子里找一些有一定难度又有代表性的题目连刷。
通过做题，寻找自己相关知识点的缺失，然后再去补足。
别说她完全自学了高中课本知识，就是这样刷题的条件，也是80年代绝大多数学生们不具备的优势条件。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可照例回后院。
天气晴好，春和日丽。
小可穿一身舒服简单的运动休闲服，牵了大黑带着包子出后门。
一路任由大黑溜溜达达下了山，还没到小院，小可就收到了秦铮的消息：我已下车。
小可打开看过，勾着唇角回了一条消息：“小院。请你吃饭。”
她从家里带了一块粮食猪肉过来，还有一条纯野生无污染的大鲢鱼。
小可把猪肉片成薄片，调味后如笼屉蒸；鲢鱼在家就让王绣帮忙杀好了，只要了鱼头，直接加嫩嫩的卤水老豆腐炖成鱼头豆腐煲。
院子里种植的蔬菜已经长得很茂盛，小可拔了一把水嫩嫩鲜灵灵的生菜，洗干净后，准备卷蒸熟的粉蒸肉一起吃。
还有她山林中最鲜嫩的小根蒜、香椿芽、刺嫩芽，还有今年新春第一茬采摘的松蘑……
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了四菜一汤。
敲门声响，小可抬头，半开着的门外，站着身高腿长的青涩少年。
“快进来啊！”小可一边说着，一边把摘好的蘑菇放进盆子里清洗。
秦铮快步走过来，伸手接过洗菜盆：“我来洗吧。”
小可没犹豫，闪身后退，去挑选他们两个适合饮用的酒水。
她才九岁，烈酒肯定是不行的，别说秦铮不赞成，就是她自己也会觉得崩人设。
挑选来挑选去，小可拿出了一瓶王绣酿制的野葡萄酒。
纯野生山葡萄酿制，酒精度数很低，却因为陈酿了将近两年，酒液醇厚香甜，酒精度数还低，特别适合小孩子和女性饮用。
转回头，秦铮不仅把蘑菇洗干净了，还借着小可准备的鸡片、鸡蛋液等材料，做了个蘑菇炒鸡片、香椿蛋饼……
小可看过去，看到的是秦铮已经做完了三个快手菜，正在检查蒸锅里的米粉蒸肉。
她拎着酒和杯子过去摆好，秦铮也把粉蒸肉端上了桌：“鱼头也好了，我去端上来就能开饭了。”
小可瞥一眼像模像样的炒菜，很大方地竖了个大拇指夸赞：“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色香味俱全，很厉害了！”
秦铮只是淡淡一笑：“我也就是能把菜糊弄熟，味道却不敢保证，你待会儿别嫌弃。”
小可摇摇头，把酒斟上，秦铮也把炖好的鱼头豆腐煲端了上来。
小可举起酒杯与秦铮碰了一个，喝干酒后，她顺势询问：“准备去部队了？”
秦铮毫无表情地点点头：“早晚都要去，不如早一点……”
小可活了两辈子，遇上的亲人都爱她，不管是前世的父母，还是如今的奶奶、妈妈，都很尊重她的选择，不会替她做决定，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
她难免替秦铮有些心酸：那么小年纪就上了大学，智商绝对是超与众人的。
如此条件，留在学术界，也大概率能够做出一番成绩来，回报父母回馈社会。
但，秦铮却没办法留在普通大学，过一般大学生的简单生活。
“谢谢。”秦铮笑容浅浅，却真挚，看着小可的眼神里，有共情，有期许。
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出身山村，家境贫困，却像是山间石缝里开出来的小花，努力向阳努力生长。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明明不待见傻子一样的秦乐，却偏偏每次放假都忍不住往青山镇跑。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大概是，这个野生也长的小姑娘身上，有他一直梦寐以求，却无法如愿的自在和恣意吧。
他自己无法得到，却愿意护她一程。
三杯酒喝下肚，小可的脑袋有些发晕。
她自觉心神清明，于是笑着道：“你这一去，没个半年一年的怕是回不来……其实，你挺让人羡慕的。”
秦铮被她这一句话给意外到，下意识地反问：“你羡慕我什么？”
小可垂下眼，晃晃手指，道：“我不羡慕你的家庭，甚至，我自己都不会羡慕你……能有选择的机会。”
这话一出，秦铮也愣住了。
虽然，他没有生长在底层，但毕竟是接近18岁的人，心思不同于简单纯粹的秦乐，更加通融人情世故。
他含笑看着小可，只觉得对面的小丫头笑起来微微皱着的鼻子、弯下来的月牙眼睛……都莫名带了一抹圣光。
她有感而发不是源自自身，那么，是为了那许多不相干的人？她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小丫头，真的知道许多世间人和事，还能不由自主地替他们发声？
小可转眼对上秦铮的实现，扑哧一笑道：“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
沉默半晌的秦铮却突然笑了，笑的灿若春花、皎若秋月：“没有，我就是在想，我与你的差距在哪里？”
小可垂着眼睛倒茶，很有些敷衍道：“差距在哪里？你是大人，我却还是个孩子吗？”
秦铮却摇头拒绝了。
然后，在小可坚持的目光中，秦铮撑不住还是说了一句：“你，想好将来要做什么了吗？”
小可把肖想已久的鱼鳃豆瓣肉送进嘴里，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漫不经心道：“随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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