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哥，要是我们没有债务，就这么过一生该多好。”沈静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和苏易在院子里喝酒的感觉。
“不觉得委屈吗？这酒，可有点辣。”苏易问沈静，他看得出来，沈静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
“不委屈。而且，我觉得是一种幸福。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沈静抿了一口酒，这酒的确有点辣，但沈静觉得这感觉却真实。
“苏哥，以前做自媒体，或者360°微度假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有希望，但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
“那当时你怎么想的？”苏易用手拈起一块面鱼递给沈静，沈静没有接，却张开嘴。苏易笑笑，把面鱼递到沈静嘴里。
“当时我想的是，等把钱还完了。我就去找一个小县城，有钱就买一个小房子，没钱就租一个小房子。然后，静静地过完余生。”沈静嚼着面鱼，这面鱼真的很香，的确是极品的下酒菜。两斤多小鱼，就一斤猪肉的钱。
“苏哥，你呢？把欠的钱还完了，你想做啥？”
“我？如果我跟你说，我没想过，你信吗？”苏易用手粘着一个面鱼，咬一小口，然后慢慢地嚼着，嚼得差不多了，就抿一口酒。
“不相信。但又相信。”
“以前想过，还想过很多。后来不想了。”苏易把手上的半截面鱼和一颗花生一起送进嘴里。
“在屋顶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就是，等我还清欠款就回去好好孝敬父母，以前陪父母的时候太少。现在是想陪，却不能去陪。怕连累了父母。”
“对了，小沈，很少听到你说起你的父母。可以说说吗？”苏易突然问沈静。
“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想说。”提起父母沈静的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了？如果不方便，就换个话题。”苏易发现了沈静的情绪有变化。
“苏哥，你说，父母的爱是不是都是无私的？”
“应该是，但不同的父母表现的形式可能有些不同。”苏易回答的很谨慎，他不知道，会不会让沈静想起一些不愉快经历，有点后悔，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苏哥，以前，一家人一个月也难得吃几回肉。熬了猪油，就流着口水想着可以解解馋。一次，家里熬了一点猪油，油渣 很少。我爸妈就说，一会吃面，用油渣做臊子。我听着很开心。”沈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苏易那样，用手拈起一个面鱼，然后递到苏易的嘴边：“给我留一半。”
苏易咬了一小口。沈静才接着说：“当时我就像刚才一样，总会给我一点臊子。真的，很久没吃肉了，那油渣真让我流口水。”
“给你分少了？”苏易见沈静的表情，心想估计是父母偏心，给她分少了。
“分少了，我也不会记这么久。是根本没我的份。”沈静苦笑了一下。
“啊？怎么会？”苏易小时候，家里也跟大家一样，吃顿肉算是打牙祭。但父母从来都是尽量少吃，让自己和姐姐能多吃一点。
“所以，说出来，别人都不信，我也不好意思说。”
沈静苦笑了一下，“不过，我最后还是解馋了。”
“我就说嘛。估计是你父母故意逗你。”父母这么逗小孩，倒也不奇怪。
“他们把面吃完了，然后把他们碗里的汤倒给了我。我也算尝到了油渣的味道。但没有一块，哪怕一小块油渣。”沈静说完，突然笑了：“知道当时想什么了吗？”
苏易摇摇头，这个是真不好猜，也不能猜。
“我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一个卖猪肉的。”说完，沈静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只是，这眼泪，有点苦涩。
“后来，我就把心思全放到学习上，考上了大学。”
“还想嫁给一个卖猪肉的吗？”苏易想调节一下气氛。
“不，想嫁给你。可惜，你嫌弃。”沈静苦笑一下。自从苏易开始忙项目上的事后，沈静已经不再跟苏易说两人之间的事，她觉得，就这么挺好，过一天是一天。
“苏哥，不说这个了。我不能影响你的情绪，现在，我就指望着，你能把项目做成，然后，我们把钱还清。”沈静端起酒杯，笑着对苏易说。
“对了 苏哥，刚才你说现在不想了，为什么？”沈静想起，苏易还没说现在为什么不想以后的事了。
“小沈，你相信宿命吗？”苏易没有直接回答沈静的问题。
“怎么说呢，有时候信，有时候又不信。”也许任何一个人，要说完全相信命运，不太可能，而完全不相信，也不太可能。
人总是在无助的时候，求助于命运，而在得意时，却认为是自己的努力。
“我信。我相信世上有因果报应，也相信，天道酬勤。”
“可苏哥，你这么努力，怎么……”沈静的意思，苏易完全明白。
“以前我们讨论过因果和福报，今天我讲几个我自己经历的事。”苏易不是那种非要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别人的人。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西南外国语学院的那个同学吗？”苏易像是在努力回忆一段过往。
“冯娜娜？你的婚后初恋。”沈静第一反应是冯娜娜。
“不是，那个在国营大钢厂做厂长秘书的蒋健。”
“好像听你说起过，你的情敌。”
“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这个好像没听你说过。”
“是的，我没说过。后来，他死了。”
“死了？为什么？”
“因为他赚了很多钱。”古人说，德不配位必有近殃。”苏易没有展开蒋健的故事，而是接着说：“等把欠款还清，我不留余财，靠自己的手艺，维持晚年生活。”
这话沈静听苏易说过，但当时她未必相信，但今天，沈静有点信了。
“要是老到做不动了呢？”也许很多人都希望有一些存款，来维持晚年的尊严。
“体力肯定会衰减，但头脑，应该不会。除非，老年痴呆。”苏易虽然工作强度很大，但还算是透支精力，他一直用以前练习的内家吐纳，在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精力、
“所以，小沈，我现在不会去想以后会怎么样，努力做好今天，把明天交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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