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愿安宁家的麻将馆。
男人打牌输了，看谁都不顺眼，见愿安宁从门口走进来，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心里的火登时就有了发泄的渠道。
他一把拽住愿安宁：“大早上去哪了？”
“你拽疼我了。”愿安宁甩开他的手，胳膊上出现了手指的红印。
男人往地上呸了一口：“我问你大早上去哪了！？”
“...去同学家学习了。”愿安宁说完，立刻就想回屋。
“小崽子，你给我过来！”
男人纯粹是没事找事，他习惯了把妻女当出气筒，哪怕愿安宁已经能跟他反击，他也依然不把愿安宁放在眼里。
愿安宁瞪了他一眼。
“你还瞪我，欠收拾——”
“哎哟，老愿啊，大中午火气这么旺，来来来喝口凉茶。”
邻居家的李叔怕他动手，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宁宁去，进屋帮你妈干干活。”
“还学习，学什么学，学了我也不会供她上大学，赶紧找个人嫁了，给我贴点钱！”
“哎呀行了，小孩子嘛，还是得读点书的，要不上了社会被人骗...”
李叔一边哄着，一边冲愿安宁使眼色。
愿安宁表情委屈，唇语道了谢回屋了。
刘媛正在厨房刷碗。
愿安宁过去帮她，却见她眼睛通红，半边脸肿的老高。
“妈，他又打你了？”
“妈没事...你别跟他倔啊。”
愿安宁扶着桌柜，强忍着泪水涌出。
刘媛的人生很割裂。
她与男人初尝早恋，在人言可畏之中生下愿安宁，后和男人奉子成婚。
可男人并非良人，在投资被骗到倾家荡产后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第一次打她他哭，第十次打她他笑。
而在刘媛的世界里，似乎嫁了人就失去了一切，她不敢跑不敢逃，生怕外人的口水把她淹死。
于是她守着这段畸形的婚姻，痛不欲生。
而愿安宁，除了能在母亲的希望下坚持学业，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他根本不想让我上大学。”愿安宁接过刘媛手中的盘子，小声说，“他只想把我卖了换钱。”
刘媛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你一定要上大学。”
“妈偷偷给你留了钱，你别担心。”
愿安宁身子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女人。
“妈...那他？”
“他不知道。”刘媛叹了口气，“再忍一忍，宁宁，上了大学，一切就好了。”
愿安宁心里难受得紧。
她问：“还欠多少钱？我暑假去打工，能补一点是一点。”
刘媛脸色很差，说：“宁宁，你听妈的话，别管这些。”
“我不管，我不管就要看你三天两头挨打...”愿安宁哽咽，似乎在怨自己的无力，“妈，你为什么不跑。”
扔下她，跑吧。
刘媛却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她只想让愿安宁考上大学离开江城，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宁宁，妈对不起你...”
“你总是对不起。”
愿安宁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妈，什么时候你能对得起自己呢。”
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自己软弱。
这样的自己，对谁来说都是个麻烦。
对妈妈也是，对韩惜羽也是。
...
韩惜羽并没有找到愿安宁家的小摊。
他本想去麻将馆，但一到小区门口就听到男人吵闹的声音，内容皆是对愿安宁的责怨。
若是自己贸然出现，只怕男人会更生气吧。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愿安宁推着小车出来了。
她戴上了黑框眼镜，了无生气地往外走，全然不似和韩惜羽说话那般活泼。
“安宁。”
韩惜羽小心翼翼跟上她。
愿安宁本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一看，清俊少年正向自己走来，更是觉得如做梦一样。
她慢吞吞开口：“小羽，你怎么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来要你的电话号码。”
韩惜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样我好联系你。”
愿安宁面上一红，有些羞愧。
她无措地说：“...抱歉，我没有电话。”
不仅没有电话号码，连手机都没碰过。
韩惜羽愣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抱歉...”
愿安宁努力用笑脸以对：“我们约好每周星期几怎么样？”
“嗯，好。”
韩惜羽本想说回家把旧手机拿来给她用，但又怕伤害到愿安宁的自尊心，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没有手机，那就说明连短信也没收到，自然不知道夏令营的事情。
要不要告诉她或者带她去呢？
愿安宁打断他的思考：“小羽，你订时间吧，我不会迟到的。”
韩惜羽摸摸她的头顶，轻笑道：“迟到也没关系，我会等你。”
“啊...好。”愿安宁勉强一笑，有些苦涩。
韩惜羽这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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