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杨默瞅了一眼前方正在拿着笔记本沿着乡街做需求摸底调研的张林那伙人一眼，便随便选了一家豆腐脑摊坐了下来——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连轴转，敲定了十几个主要项目的他，已经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
“师父，豆花好了，烫，我帮你你吹吹……顺便给我讲一讲那个贸易引力模型嘛~！”
白蒙蒙殷勤地从老板手里抢过那碗豆腐脑，不怕烫似的把土碗捧在手里，用小嘴使劲地吹啊吹，然后眨巴着眼睛，讨好似地朝着自家师父撒起娇来。
昨天晚上的敲门请教事件虽然令人尴尬，但却让白蒙蒙受益良多。
雷鸣虽然不懂什么是贸易引力模型，但却对CMS（恒定市场份额模型）分析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在雷鸣看来，随着中岛之间外部的正向加持因素消失，不计入阿美莉卡的干涉因素话，两国的外贸将会回归到一个相对理性的态势。
具体到水果市场领域，会呈现出一种“鲜果出口量连年下降，但果干、果汁出口量会逐年上涨”的趋势。
这是一种实质上的出口结构降级，毕竟水果这种商品，鲜果的溢价最高，而果干和果汁的溢价却低了很多；
但之所以会这样，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岛国是一个发达国家，即便不考虑他们本国的农产品保护政策，他们那边的消费者对于水果这一类本质上已经被演化成轻奢品的商品要求也高的多；因此在国内没有普及水果分级制度和精细化种植管理模式之前，符合对方市场需求的鲜果数量很少，出口额自然会剧降；
但果汁则不一样了，饮料在岛国并不是轻奢品，因此作为部分饮料的原料，进口果汁的要求和标准无疑是要低得多，只要国内出口的果汁能在战胜其它国家的果汁原料，且出口数量不超过岛国农业省的计划进口总数量，那你尽可以产多少卖多少。
总之一句话，在相对客观的市场竞争环境中，以国内目前的产业实际情况，以桃汁和苹果汁为代表的果汁出口项目，市场预期要远远高于鲜果出口。
因此，雷浩认为，如果真如杨默所说，阿美莉卡的这次大棒更多只是装装样子的话，那么杨默力主建设的包括高品质果园、果汁加工厂、冷链储藏中心在内的一系列项目，都具有极精准和长远的战略眼光；
而依靠齐鲁区位优势抢占了市场先机的他，利用这些项目的先发优势产生行业虹吸效应，也并不是一句空话——目前齐鲁不但拥有着国内苹果、桃、杏这三种水果最大的种植规模，也拥有着目前国内最具竞争优势的产业配套，因此具有市场先发优势的杨默届时只需要不断地进行资源整合和联营就可以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杨默对国际环境的判断准确的基础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毕竟见证过无数农业项目起落的雷浩深知，不管是什么农业项目，初期的头三年、甚至是第一年，才是生死的关键。
总之，有了雷浩这种深耕农业和农产品进出口领域数十年的高级知识分子的背书，杨默这位新师父在白蒙蒙眼中越发的高深莫测起来。
她很确定，自己这位师父老是挂在嘴边的“半桶水”、“只是对什么都略知皮毛的万金油”、“三流人才”之类的，绝对是自谦！
想想看，随口点了一句CMS分析就足以让她豁然明朗，那么那个连雷老师都不清楚的“贸易引力模型”，里面又包含着多少她至今没意识到的，又或者被她忽略，但却异常重要的信息呢？
因此，她现在这幅讨好的表情，固然是因为想要迫不及待地知道那个所谓的贸易引力模型是什么，但也同样是意味着，她现在是真的想要拜杨默为师了。
………………
孰料她这幅在自家父母和张伯伯面前屡试不爽的必杀技，在杨默面前却什么用都没有。
还没等她吹几下，杨默便一脸嫌弃地伸手夺过那碗豆腐脑：“恶不恶心，你也不怕把口水吹进去！”
说着，拿起铁皮勺搅拌了几下后，杨默用一种关爱残障人士的眼神瞅了白蒙蒙一眼：“还有，麻烦记好了，这东西叫豆腐脑，不是豆花……两者的区别就跟你们贵州的米豆腐和滇南的豌豆粉那么大！”
诶？
这位师父竟然知道我们贵州的米豆腐？
白蒙蒙有些懵圈，旋即撇撇嘴：“管它是豆花还是豆腐脑，反正都是豆腐做的嘛！”
说着，便又不死心地双手捧脸，眨了眨眼，做了个可爱至极的表情：“师父，关于你昨天说的那个贸易引力模型……？”
杨默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哦？你昨天已经问过两个问题了……你确定要把这个当成第三个问题来问？”
白蒙蒙脸色一僵，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我现在已经不反对你当我师父了，为什么老是把那三个问题的限制挂在嘴边？
不过她这几天也已经看出了，自己固然已经不排斥拜这个家伙为师，但对方却未必看得上自己，想要收自己为徒。
沮丧之余，白蒙蒙顿时踌躇了起来。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提问机会有多么宝贵，自己固然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贸易引力模型是什么，但很明显，要是为了这事就浪费自己那剩下的唯一一次提问机会，那就太傻了。
白蒙蒙郁闷地挠了挠头。
早知道张伯伯给自己找的这位师父这么厉害，当初就该好好表现，说不定当时就能立马转正……成了名正言顺的徒弟后，当师父的不得尽心尽力地教授？哪还有什么狗屁的三次提问机会之说啊！
正当这姑娘滴溜着眼睛，琢磨着怎么讨好这位新师父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扭头看去，却是几个人抬着抬着一个门板，站在夏留通销社的某个批发摊子前大声嚷嚷着什么。
杨默顺着嘈杂声扭头看去，只见那木板上仿佛躺着个人，脸上和手脚上隐约缠着脏兮兮的绷带。
又侧头看了看那个挂着夏留通销社木牌的摊子。
啧啧，
自己那位老朋友又摊上事了？
这运气够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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