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霍以珺手上动作忽然一停。
姜榭的怀疑再次提起来，他所看见的霍以珺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远比其他的仵作要厉害，想要练成这种程度，只有从小练习才有可能。
霍以珺回头看了他一眼：“姜大人，你我好歹同生共死好几回，我只要能验尸，能帮助清正司破案不就行了，何必追究我到底跟谁学的？”
其实她说这话已经摆明态度，姜榭若是明白事理，愿意相信她，也就不会平白无故追着再问。
“我只是好奇，盛临勿怪。”姜榭淡淡一笑。
也对，只要能验尸，何必追究师父是谁，就算霍以珺没有拜过宋正为师，又能怎么样？
霍以珺收回心思，继续拼尸，经过她的挑选拼接，一具女尸差不多拼了出来，最后进行的是缝尸。
姜榭原本是在看遗物，希望能在遗物中得到一些线索，结果还是被霍以珺的缝尸手法给吸引住。
曾经他的未婚妻沈知意就擅长用这样的手法来缝尸，所缝针线纹络平整，拼在一起就好像原来的身体一样，那些破碎的拼接伤痕，代表着死者曾经遭受的一切。
姜榭忽然又问：“盛临，你认识前大理寺少卿沈知意吗？”
霍以珺正在缝尸，针差点刺破她的手指：“嘶——”
姜榭回过神，立刻跑过去，摘了她的手套，也不顾她手上验尸脏不脏，认真地查看伤口。
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你认真验尸的时候跟你说一些有的没的，都是我的错。”
“没事，姜大人今晚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太累了？”霍以珺收回手直接再戴上手套，继续缝尸，“沈大人，是我朝唯一的女官，沈家灭门后朝廷取消了女官制度，女子再也不能像男子一样参加科举考试。”
“所以我当然知道她，当年我学习验尸就是想成为像沈大人一样为死者伸张正义，洗冤澄雪的人。”
最后一针缝下后，她转身再次看向姜榭，语气郑重：“可惜她已经死了，逝者已逝，人走茶凉，姜大人也无需太记挂沈大人，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看见谁都像看见她的影子。”
姜榭目光闪躲，嘴唇微微颤抖。
原来她知道，自己曾经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无数次沈知意的影子，自己每一次的出神，都是在恍惚之间看到了她。
霍以珺摘了手套走过去，再次强调：“姜大人，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对沈大人再有情意，人已经死了，我是我，身上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你明白吗？”
“明白。”姜榭低下了头。
这是霍以珺第一次看见姜榭神色落寞。
二人相对沉默了很久，直到霍以珺洗干净手，为他送去一杯茶。
“喝茶暖暖身子吧，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讨论沈大人，晏清兄不想知道我拼尸缝尸的结果吗？”
姜榭提起精神，双手捧着茶杯问：“什么结果？盛临有什么发现？”
霍以珺重新走到殓台旁边，掀开白布，露出她重新拼好的尸体。
“可惜没有头颅，而且我查看了这里所有的尸块，应该全部都是女性，且全部没有头。”
她靠在桌案边，抱着臂说：“没有头意味着无法确定死者身份，同时也可说明行凶的人也许是死者认识的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姜榭凝视着这具无头女尸：“所以盛临是可以确定此案为谋杀案，并非巨蟒伤人？”
“的确，白天的时候郑太守说过一句话，我很欣赏，如果真的是巨蟒过来复仇人类，它完全可以吞掉整个人。”
“根据蟒蛇口腔的生理构造根本就不会咀嚼，只能撕咬，但现在我们所看见的这些碎尸块，断截面边缘虽然粗糙，明显是被利刃剁过，还不是一把成功，是剁了很多刀。”
“由此可以确定，此案必定会谋杀！”
姜榭为死者重新盖上白布，转头看向霍以珺：“看来本案的突破口应该从晚上在酒楼闹事的老妇人身上找。”
“还有这么多碎尸，我还是帮你一起拼吧，你拼两具我拼一具也算是在帮你，可以吗？”
霍以珺看到情绪平复下来，将身后的仵作服再次递给他：“那就辛苦姜大人陪我一起拼了——”
“跟你说实话，我验尸只是懂个皮毛，并不精通。”
“我知道。”
“我我一般都是假装会验尸，这样会显得我很厉害。”
“我知道。”
……
夜晚县衙殓房中不断传出两人的对话声，殊不知在县衙房顶正有人掀开瓦片，偷窥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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