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你就直接龟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实话实说，你如果是我女朋友，我也会挺没有安全感的。”许念耸肩，“不知道哪天你受了什么刺激，就会跟我提分手，完了之后还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有这么恐怖吗？”楚清歌不确定。
“不恐怖？”许念说，“那换个说法，你去一家律所工作，你兢兢业业，结果突然被告知你被老板炒了。原因是你今天上班，进公司的时你左脚先迈进了门槛，而老板昨天刚算过命，说他今天走右边大吉大利，左边容易有血光之灾。”
“……离谱。”
“但真实。”许念抽出卫生纸，擦擦自己手上的油渍，“你可能不知道，你们俩分手的时候，裴景安找过我一次，具体他怎么说的，这么多年，我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许念在楚清歌复杂的目光中开口，语气沉缓，“他说，‘她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男朋友’。”
楚清歌回到家的时候还是神思恍惚的。
想不出来一向清冷高傲的裴景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屏幕前会是什么表情。
承认自己在感情这条路上的失败，还是……
带着些许怨气的，怨恨她的不知好歹？
楚清歌无从得知。
今天之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地把一颗真心交付出去。哪怕后来两人拥抱，接吻，但在这些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时刻，保持冷静的都是楚清歌。
这是她选择保护自己的方式。
可是这样，似乎伤害了一个真真正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楚清歌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结果，还能问心无愧地评价一句——
自己做得对。
许念的话言犹在耳——
“其实你喜欢狗这件事，你还上学的时候，裴景安就问过我。这次你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估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想着你舍不得狗，说不定也会舍不得狗主人。”
“按照你今天的这个说法，我倒是一定程度上能理解他妈妈的做法。我要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谈了个女朋友，我对那小姑娘也挺好的，我儿子也掏心掏肺地对她，结果她直接跟我儿子玩消失，我儿子还间接因为这件事进了医院，我也会很生气。”
“不过这件事里，裴景安那次喝醉酒亲错了人，也是导火索之一。把误会说清楚，他妈妈也算是知书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不过……他妈妈要是通情达理，肯定会自责自己之前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但是这样肯定会对老人家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到时候你肯定也不好过。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如果真的决定，这次一定要把裴景安追回来了，再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如果你还是没有勇气，下不了决心，那就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脱离他们的生活轨迹，也省的两边的人都心烦。”
“我说的这些，都建立在你还喜欢裴景安的基础上。”许念临走的时候给了楚清歌一个拥抱，两人松开之后，许念拍了拍她的头，“所以别的先不管，你先想清楚，你对裴景安的心还剩几分，又能再多拿出几分。”
“汪！”清脆的一声奶狗叫，扯回了楚清歌的思绪。
芝士如今四个月大，进入了生长的尴尬期。团绒绒的小身子快速抽条，倒显得瘦了些。
现在着急忙慌地绕着楚清歌的脚踝打转。
“之前看你家的门锁不是特别安全，想着给你买只狗，在家看家。”
第一次在裴景安家见到芝士，裴景安欲盖弥彰地推着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假装自己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原来真正的伏笔已经埋了数年之久。
楚清歌蹲下身，双手握住了芝士的两只前爪，让小家伙短暂地人立而起，望进小家伙黑黝黝的眼睛里。
隐约记起，裴景安的瞳仁也是黑色的，只不过隐藏在狭长上扬的弧度后，看起来便更犀利些。
若是能够望进去，会发现那瞳仁也是黑亮的，雨水过后藤蔓上的黑葡萄一般，流转着温润的暗光。
“我是不是之前对你特别不好？”楚清歌问。
“连吃瓜群众都觉得我是在糟蹋你的感情，你身为当事人，应该更难过吧？”
但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太迟了。
楚清歌关小了炉子上的火，又给芝士盛满了新的狗粮，靠在厨房柜子边上。透过透明玻璃的锅盖，漠视着锅里的汤咕嘟起大大小小的泡泡，慢慢将汤色滚成奶白。
微信消息界面，唯一的置顶“裴景安”，以往一会不见就能攒出十几条的对话框一夕之间空了下来。
除了工作，好像也没了别的什么可以聊。
到今天，除了“张天逸”这三个字，再也没有了其他消息。
那个清清冷冷的人，终究还是燃尽了自己所有的温热，发现至此也无法感化她的时候，便静静地将那份温情冰封。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连工作都不再有交集的时候，这个对话框会重新从置顶列表消失，最后被重新淹没。
“我今天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他终于看破了这一切，决定放弃你，不再折磨自己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妍格外欣慰。
楚清歌仰起头，厨房白惨惨的灯光，透过眼眶中的液体看过去，化成朦胧的影。
手机通知栏跳出几条应用消息，是几个外地的律师事务所发来的面试通知——
她今天从张天逸的办公室出来，给别的事务所投了简历。
此刻看到招聘软件对话框，对方发来的“诚邀您参加下周三的面试”，下面的“同意”，楚清歌犹豫了几分钟，还是点了一下。
对方发来一个笑脸：下周三见。
楚清歌回：“好的，下周三见。”
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落下的帷幕，在三年之后的今天终于缓缓垂落。
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也要离开留在这里的十年。
离开十年里一直占据着她心田一角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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