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天刀之女
那银须皓发好似垂垂老朽，但有一张中年人面孔的男子，乃是宋阀的宋鲁。
而那位身披雪貂皮大氅，气质高贵若公主的少女，正是天刀宋缺的女儿宋玉致。
他们乘宋阀大船一路北上，前两天就已到了荥阳附近，船只一直泊在通济渠中，等待着荥阳的消息。
“今晚李密火并翟让，对瓦岗之主的位置，已志在必得。”
宋鲁长叹一声：“而李密一旦成功自立，就是够资格与阀主相提并论的一方豪雄。他若取得洛阳，便能更进一步，有了豪取天下的本钱。阀主与李密联盟，已是势在必行，只看他李密能否拿下洛阳。”
宋玉致幽幽道：“也就是说，我的婚姻，已经注定了？唉，在爹心里，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比不上他的天下大志，甚至可能……还比不上他的天刀。”
“这便是生在世家大阀的女子，必须接受的命运了。”
宋鲁虽对宋玉致很是同情，但也无法违逆宋缺的意志，同时也更看得清现实：“既享受了门阀带来的荣耀、富贵、地位，就必须为门阀做出贡献。从来没有只享有权力，不付出义务的好事。莫说门阀，就算皇帝家的儿女，又何尝能够自主？玉致，看开些吧。再者，李密也未必就一定能拿下洛阳。”
“但他还是有拿下洛阳的可能？不是吗？”宋玉致淡淡道：“他若成功，我就要嫁李天凡为妻。而那李天凡，我虽没有见过，却也知道，只是个才智中庸的碌碌之辈呢。”
宋鲁安慰道：“李密英明神武，他儿子李天凡虽远不及他，但也有守成之材。若李密真能打下天下，李天凡守稳基业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又一笑：“李密只得李天凡一个儿子，将来若称帝，只会立李天凡为太子。玉致你嫁了他，便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太子妃？皇后？确是尊贵无比，可是……”她声音低落至微不可闻：“我都不稀罕呢。”
宋鲁没有再说什么，只目视前方一片黑暗的通济渠河面。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道：“有船过来了。”
宋玉致举目望去，就见远处河面上，自荥阳方向，驶来了一艘挂满灯笼的大船。那大船在向宋阀大船靠近时，桅斗之上，正有人高举灯笼发着讯号。
宋鲁看了一阵，道：“是约定的讯号。来的人是沈落雁。另外……”他看了看宋玉致，迟疑一阵，终将灯光信号翻译了出来：“密公完胜。”
“密公完胜……”宋玉致喃喃自语，双眼一阵失神：“翟让败了，李密已是独一无二的瓦岗之主，我家与李密的盟约，已经可以进行了吗？”
宋缺与李密的约定，分两步走。第一步，便是李密自立，成为瓦岗之主。完成这一步，宋阀便会与李密订立初步盟约，并订下宋玉致与李天凡的婚事。
第二步，则是看李密能否拿下洛阳。一旦李密成功取得洛阳，则宋玉致将嫁与李天凡为妻，宋阀也将自南方起兵，与李密南北呼应，席卷天下。
现在，李密自立成功，宋玉致与李天凡定亲之事，便再无反悔余地。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宋玉致深吸口气，驱走心中愁绪，决然道：“鲁叔你说的对，既为宋家子女，享受了宋家带来的好处，就该为家族大业，作出贡献。鲁叔，准备迎接沈落雁吧。”
……
天将亮时，忽下起了小雪。
独孤策天未亮就起身，来到院中，冒着零落小雪，开始日复一日的修炼。
如往常一样，先练剑法。而今天与他对练的，除了傅君瑜，还多了一个独孤凤。
作为不满二十岁的宗师级高手，独孤凤不但修为高深，年轻身体的耐力、恢复力，也远远超出了一些老迈的宗师。
而今晨起身后，她也未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捏作态，从前怎么对独孤策的，现在仍然怎么对他。只是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对独孤策的尊重——这尊重，自是源自独孤策的武功。骄傲的小凤儿，向来只服比她更强的强者。
当然，两人既有了那般亲密的关系，独孤凤对独孤策，除了尊重之外，也有了几分对情郎的亲昵。不过大部分时候，她都没把那亲昵表现出来，仍仿佛从前在兄长面前的那个小姑娘那样，大大咧咧，言笑无忌。
三人对练剑法时，独孤凤甚至还敢开嘲讽：“哎呀哥哥，你这是连打架都不失风度啊！背着一只手，一边傻笑一边耍剑，这是给谁看呢？这里除了我和傅君瑜，可没有别的女子了。你打得再潇洒再有风度，笑得再好看再迷人，也骗不来别的女子。”
独孤策失笑：“你这丫头，没有别人，我就不能笑给你们看了吗？”
独孤凤嗔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人，最是无情，在洛阳城时，对那些名门闺秀，你一直都是得手就忘情，从未有半分留恋。我也算是一时迷了心窍，居然被你这样的无情浪子得手。谁知道哪天，你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凤儿，你这么说我，我可是要伤心了。”独孤策笑道：“我啊，再怎么无情，也是不会负你的。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就算某一天，我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也得带上你啊！南北朝时的燕飞，破碎虚空时，能带着两个情人一起飞升，我也一样可以做到哦！”
独孤凤咯咯一笑：“又吹牛啦！人家承认你武功很厉害，可想破碎虚空，位列仙班，还差得远哦！”话虽如此，听了独孤策的话，她少女芳心里面，仍像是浸了蜜糖一般，甜得心都快化了。
正一边练剑一边说笑时，忽有一个小婢女匆匆过来，福了一福，道：“独孤公子，我家主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同来。主人吩咐，请公子暂避一下，莫惊扰了客人。”
独孤策道：“客人？还要我暂避？”
“那客人定是一位美女。”独孤凤笃定道：“沈落雁知你秉性，生怕你祸害了她的客人！”
“言之有理。”独孤策肃然道，旋即哈哈一笑：“既如此，我反倒是一定要去看个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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