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笑了笑，继续道：“那么我们假设儒家学说是自然科学。”
“按照自然科学的定义，应该无论何时，自然科学的理论都是成立的。”
“可为什么在秦朝，统治者却尊崇法家学说呢？”
“要是儒家学说是自然科学，那么无论在哪朝哪代，统治者都应该信仰儒家学说才是啊！”
此话一出，瞬间把方孝儒给整懵了。
这......这好像有点道理啊。
历朝历代学说的更替，方孝儒自然是知道的。
就连在一朝之中，也有可能前十年信仰释家，后十年信仰道家。
这本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这种事情方孝儒之前虽说也是知道，但是却从未深究其背后的含义。
现在听了朱樉一番话，方孝儒忍不住背后直冒冷汗。
对啊，既然统治者既可以选择信仰儒家学说，也可以选择不信仰儒家学说，那岂不就意味着儒家学说也是像其他学说一样，是可以替换的么？
难道儒家学说真和其他学说一样，也只是一门普普通通的学问？
一想到这儿，方孝儒就宛如被五爪挠心，气的心肝脾都扭曲了。
这......这简直就是在颠覆他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的信仰啊！
不行，不可以！
方孝儒连忙开动大脑，拳力思考起来。
终于，方孝儒脑中灵光一现。
方孝儒连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着朱樉就是全力输出：“太子殿下，您这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也不全对。”
“我承认，儒家学说或许真的只是一种人文科学。”
“可是在所有人文科学中，儒家学说一定是最有道理的一种！”
“秦朝信仰法家学说，二世而亡。”
“而其他信仰其他学说的朝代，也无一不是早早的就灭亡了。”
“远的有秦朝，近的有元朝。”
“元朝正是由于蛮人乱政，不信仰儒家学说，才导致朝代覆灭的！”
此话，方孝儒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就差没把唾沫星子直接喷在朱樉脸上了。
然而朱樉闻言，却是淡定得很：“方大人，你这话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你这话，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
“你作为当世大儒，竟然能说出这种鬼话，简直就是可笑！”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这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方孝儒本人，更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太子殿下，就算您是皇子龙孙，也不带这么污蔑人的啊！”
“你倒是好好说说，我这话究竟有什么不妥之处？”
朱樉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你这话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
“在战国时期的七国中，秦朝一开始其实是最为羸弱的一个国家。”
“可是为什么秦朝能在百年中摇身一变，直接吞并了其他六国呢？”
方孝儒闻言，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自然是商鞅变法有功。”
朱樉闻言，也是抚掌大笑道：“方大人，这商鞅可是信仰法家学说的，他可不是信仰儒家学说的儒生啊。”
“既然如此，那你岂不是也承认了，法家学说也是治国良方吗？”
“现在你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儒家学说是最厉害的学说吗？”
此话一出，方孝儒也是哑火了。
原来刚刚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朱樉精心布下的陷阱！
不过纵然是落入了陷阱，方孝儒还是继续挣扎着负隅顽抗：“太子殿下，你这话不对啊。”
“虽然法家学说的确有道理，但是儒家学说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道啊！”
“无论秦朝如何强大，它终究是在统一六国后二世而亡。”
“要是秦朝在统一六国后改信儒道，或许秦朝就不会亡的这么快了！”
方孝儒此话一出，朱允炆第一个摇旗呐喊：“方先生说得对，儒家学说才是唯一能使国家长治久安的良方！”
与此同时，朱允炆连忙朝台下的几个文士打扮的人使了个眼色。
眼看方孝儒落入下风，朱允炆也有些急了。
朱允炆万万没想到，这朱樉竟然如此难缠。
不是之前黄子澄信誓旦旦的说朱樉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么？
怎么现在看来，朱樉不仅不草包，反倒还和方孝儒辩的你来我往，有声有色？
甚至方孝儒这次，还隐隐落了下风。
反正朱允炆是从来没看到过方孝儒如此吃瘪过。
眼下，也只有造势这一条路了。
接收到了朱允炆的颜色，台下的几个托连忙拍着巴掌大喊。
“方先生大才，从古至今，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正统啊！”
“就是就是，那法家学说只是旁门左道，算不了什么。只有儒家学说，才能让一个国家永永远远的延续下去！”
见几人连声喝彩，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也稀里糊涂的被带着拍起了巴掌。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方孝儒见状，也终于悄悄擦了把汗，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刚刚方孝儒虽然表面上看着淡定自若，但其实背上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也万万没想到，这朱樉竟是一个狠角色！
朱樉提出的观点，方孝儒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边要努力理解朱樉的主张，一边还要飞快的见招拆招，这简直要了方孝儒的半条老命。
从踏入官场到现在，方孝儒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辩论。
现在，方孝儒终于可以略微松一口气了。
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方孝儒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胆气又回来了。
朱樉算什么？一个不学无术的藩王罢了。
论学问，朱樉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个从小头悬梁锥刺股之人？
然而面对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朱樉的面上却是仍旧一片淡定。
对着方孝儒，朱樉笑道：“方大人，此言差矣啊。”
“就拿前朝举例吧，宋朝终其一代，都是非常尊崇儒家学说的。”
“按照方大人您的说法，宋朝信仰儒家学说，岂不是能统治到永远么。”
“怎么最终宋朝的天下，还是亡在了蒙古人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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